“你的膝盖怎么了？”

“我没事！”

成濑听到鹫匠教练的话，还没等大脑反应，直接脱口而出。

眼前的鹫匠教练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满眼写着并不相信，视线也落在了成濑的膝盖上。看到鹫匠教练的反应，成濑感觉到了不对，看向自己那并没有知觉的膝盖。

今早刚刚穿上的白色护膝，上面除了黑漆漆的灰尘污渍外，不知何时竟然有隐约的红色顺着织布的细线在表面显现出来，不同于鲜血的样子，混着灰尘显现出暗红色的细纹。

是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的样子。

不知道鹫匠教练那么大年纪了，还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是怎么看到成濑护膝上那并不明显的痕迹的。

“我没事。”成濑低下头，这样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大脑还在刚刚比赛的情绪中，而且他也找不出理由来解释这个情况。

“我有说过吧，在排球部所有的事情我都要知道，而且也瞒不了我。”鹫匠教练听到成濑的回答，确定了成濑绝对做出了自己不能容忍的事情，甚至在自己询问的时候还在隐瞒。语气都变得生硬冰冷起来。

成濑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心虚且害怕地把双手背在身后，大拇指握在手心里不住地磨搓着，等待着审判地结果。

“我……应该是鱼跃的时候撞到了，擦伤了，也就是表皮……”

如果被鹫匠教练发现了受伤的情况，按照他以往的要求，肯定不会允许成濑的上场，说不定这场比赛，成濑就到这里结束了。

但是，鹫匠教练已经发现了啊。

“你的鱼跃救球是最标准的，这可用不到膝盖。”鹫匠教练被成濑找理由的慌不择路气到稀疏眉毛几乎竖了起来。

“汤野滨！过来带他去医务室。”鹫匠教练没办法在监控赛场情况的同时，再去处理现在固执的还在撒谎隐瞒情况的成濑，明显从刚被换下场开始，成濑的情绪开始不稳定了。

鹫匠教练没有时间来做心理辅导。

成濑的腿像是做了几十组的快慢跑训练，麻木到已经没办法做出动作，腿试图抬起最终却只是在地板上摩擦了一下，最后还是齐藤教练扶着成濑的胳膊，和汤野滨一起带离了比赛场地。

而比赛就是这样残酷，压根不给场上的人接受消化的时间，下一球就开始了。

怀着队友不明情况的担忧，白鸟泽还要应对乌野的步步紧逼，也许会士气大减，也许会丧失斗志，但是这是白鸟泽啊，这是王者的队伍。

如果在ih大赛时，缺少了牛岛前辈，就放弃对胜利的追求，那么在场的每一个人就没有资格称之为白鸟泽排球部的队员。

成濑的缺席只会让白鸟泽成为更加难对付的队伍。

东峰旭的发球迅猛果断，和几个月前相比已经不是一个级别，只是这个在接习惯牛岛的大力发球的白鸟泽队员中，并不算什么棘手的问题。

狮音换位到后方，流畅地接住东峰从球场一端发过来的球，灵巧地从狮音地手臂上弹出，默契地飞到白布所在的地方，然后组织起一次强有力的进攻。

“牛岛前辈！”

“跟进！跟进！”

几秒过后，白鸟泽啦啦队的呼喊声再一次响彻在体育馆内，再一次的拉锯，让白鸟泽又夺回了发球权。

不同于上赛场上的火热，医疗室现在气氛冷得像冷冻库。

等到成濑被带到医疗室，在明亮的灯光下护膝上的血迹就显得更加明显，医生一边埋怨着怎么能让受伤的球员上场，一边对成濑的状况感到棘手，“我可以把这个护膝剪掉吗？看不清楚伤口的情况，如果脱下来会摩擦到伤口。”

医生见成濑没有说话，便拿起剪刀剪开了成濑腿上的护膝。

“唏…这有点严重啊。”移开护膝后的场景让医生也不由皱起眉，“我要拆开纱布了，会有点痛。”

“没关系，谢谢医生，我吃了止疼药不怕疼的。”成濑想要把自己从低沉的情绪抽离出来，虽然现在被鹫匠教练换下了场，但是还是有可能上场的，即使这个可能性很小，成濑也要去努力争取。

“你这孩子，唉，吃了止疼药只是让你感觉不到痛，并不是你的伤口就好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医生在这座仙台体育馆已经任职很久，见过不少每年在这里挥洒汗水和泪水的少年少女，更不乏像成濑这样拼着受伤也要比赛的固执人。

作为也是打过球的前辈，医生很能理解这些球员的心情，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高中时代的比赛就像是一场美梦，只有极少数的人才可以一直走在竞技的路上，如果仅仅是因为一场比赛就葬送掉健康的话，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我也很理解你们小孩的体育精神，但是也太不顾身体了，前段时间还有个因为相撞造成牙齿脱落的伤员，也闹着要上场，被我拒绝了。”医生气不过这些年轻人仗着年轻身体好，恢复快就不把伤痛放在心上，等待年纪大了有的受得。

医生嘴上教育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放松，手脚麻利地拆开了膝盖上的最后一层纱布。

纱布下的场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哦，除了成濑，因为他的眼睛在纱布揭开的瞬间，正被汤野滨死死的捂住。

“对的，医生你要好好说说这家伙，这样子吓死人了。”齐藤教练也没想到成濑膝盖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糟糕多了，一开始猜想的最坏不过是膝盖被划伤了，结果事实的情况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膝盖，巴掌大的地方不仅遍布着深浅不一的伤口，就连没有受伤地方的皮肤也遍布着青紫的瘢痕。

更糟糕的是，在成濑不停地跳跃和下蹲中，让伤口在摩擦中被拉扯得更严重，甚至有些伤口中可以看到还在洇血的肉。

“出血量倒是不多，毕竟没有什么血管。”医生先做了紧急的清理和消毒，仔细辨查伤口的情况。

“昨天拍过ct了，没有伤到骨头，”成濑看不到伤口的情况，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既然骨头没有伤到，只是肌肉的问题的话，明明是还可以上场的。摸索着握住齐藤教练按在自己腿上的手，想要求求齐藤教练，“教练，你和鹫匠教练说说吧，我真的没有问题，只是一些划伤，你也看到我今天的得分了，我还可以上场的！”

“不可以！”

“不行！”

成濑的话只得到了医生和齐藤教练异口同声的拒绝，尤其是在拆开另一只膝盖的纱布，发现受伤的情况更加糟糕，只要成濑想要开口，就会被两个人轮流堵回去。

而成濑的眼睛被汤野滨严严实实地捂住，自己也不敢挣扎，如果因为晕血而晕过去的话，那就真的是上场希望全无了。

等到能够再见光明的时候，膝盖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完好，成濑冲着齐藤教练亮出祈求的表情，闪忽忽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齐藤教练。“求求你了，让我上场吧！”

额，收到成濑100%传来的祈求，齐藤有一瞬间可耻的动摇了，“好…啊，不行啊，你还在受伤。”

“可是我觉得我可以，我还能打，我还能跳，我吃了药不会让伤口影响我的表现。”

成濑想着要先把医生和齐藤教练拉到自己的阵营，这样才能去和鹫匠教练去谈，如果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那么就没法上场。

自己，不能因为这无关紧要的伤口，就承认自己的失败。

“现在场上的情况需要我，白鸟泽……”

“白鸟泽不缺任何一个人，你还是先想好你自己的情况。”成濑的话被刚刚到达门口的鹫匠教练无情地打断，“齐藤，你先回去吧，准备第5局的比赛。”

鹫匠严肃的神情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汤野滨更是很有眼力见地跟着齐藤教练离开了。

成濑本来在齐藤教练面前还是敢说几句话，但是在鹫匠教练面前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并且对于鹫匠教练能不能同意他再上场并没有把握。

而且，“我们，第四局输掉了吗？”

鹫匠教练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了成濑的面前，倔强的神情让鹫匠教练想起了木之本那老头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和乌养三个人互不相让，都是固执到极点的性格，惹得三个人互相嫌弃。但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情景。

成濑，和木之本年轻时一样的固执，一样是那种扎进深坑里会自己挖土把自己埋起来的人。

但是现在关乎到的是成濑的身体健康，不能让一个有无限可能的人承受

“那就剩最后一场比赛了，你不也是看到血迹才发现我的问题吗？那不就说明我可以上场，我可以去赢球，我可以……我可以的。”带着哭腔，成濑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我不可能让一个受伤的人去上场比赛。”

“可是，可是带伤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有的球员打着钢板，缠着绷带都可以上场，为什么我不可以。”

一再的希冀被磨灭，成濑忍不住大声冲着鹫匠教练喊叫，泪水也沿着眼眶流了下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就像是无能为力的自己，只能离开身体无法控制。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