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成濑捂住眼睛，这该死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医生也看不过去两人的拉锯，这教练也真是，明明是为了保护球员的健康，却只会说出这种生硬的拒绝。

“好了，木之本同学，就算只是肌肉的损伤不好好修养也是会出问题的，肌肉、筋膜、软骨还有骨头，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的教练也是要考虑你的身体状况，对现在的你而言休息是最好的。”

医生一边劝说着，一边给鹫匠教练使眼色，生怕这教练再说什么刺激成濑的话。

鹫匠教练看着眼前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才想起来这只是个16岁的孩子，还不能体会竞技体育的残酷，如果自己今天让成濑上场了，给他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那么有罪的人是自己，该受谴责的人是自己，而承担后果的人确是成濑。

这对成濑，太残忍了。“比赛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知道你在白鸟泽拥有了很多，所以你不想让你拥有的东西消失，但是你要明白你现在所拥有的并不是寄托在赛场上。”

“我不明白，现在，我的一切就是比赛。”成濑不理解，自己能够做出决定，自己能够为团队得分，为什么要再一次让自己坐在替补席上。

明明一切已经和在初中时不一样了。

“如果，如果鹫匠教练，你在我这个时候，面对这种选择，您会放弃吗？不论我的想法是什么，现在就是比赛。您会不想上场吗？”

就算是现在，就算是医生、教练、同伴都劝自己不要上场，但是成濑并不想就此放弃。

我还能扣球，我还能拦网，我还能传球，所以让我去我应该去地地方，让我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求求了。

鹫匠教练沉默了，再多的话说出来也太过苍白，这世上原本不会存在什么感同身受，就像成濑现在的境遇和情绪，没有办法传达给鹫匠教练。

但是莫名的，鹫匠的心被刺痛了。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太嚣张了。

前有日向翔阳，那种小个子，也想要凭着一股冲劲去打球，现在又有木之本，隐瞒伤情，明知不许上场了还在喋喋不休，用尽全力去争取一个机会。

自己也曾经这样想过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弱小，怎么会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办法争取，在面对身体素质强于自己的队员时，是真的就那样轻言放弃了吗？

自己不也是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明白，但是这些小孩子却想用十几年的意志来对抗，真是可笑。

却又没法不动怀。

鹫匠教练从椅子上半抬起身体，伸出手按在成濑的脑袋上，哭得身体开始抽搐的成濑完全没有感受到，还在不停地抹着泪，鼻子被堵住了只能用嘴大口地呼气，还伴随着沉重地喘息声。

“让我上场吧，我已经吃了止疼药，真的不疼，药效还有4个小时，不要浪费啊。”

“好吧。”

“只有一局了，我会小心的，不会严重，求求你了。”

“我说，好。”

“哈？”

是自己哭了太久，导致脑袋缺氧了吗？要不然怎么会产生幻听？

成濑赶紧抹干脸上的泪痕，怔怔地看向眼前那张严肃的脸，鹫匠教练是不会开玩笑的，所以刚刚是同意了！

恨不得跳起来庆祝鹫匠教练大发慈悲的松口，成濑直接抱住了鹫匠教练，“谢谢您。”

过于激动的成濑没有感觉到怀里的鹫匠教练肢体已经开始僵硬，甚至还收紧了双臂想要把鹫匠教练抱得更紧，就像是拥抱着爷爷一样。

殊不知这让鹫匠教练开始反思起来，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感觉成濑又飘起来了。

“谢谢你，教练。真的，真的太谢谢了，我觉得我现在上场就可以横扫一片，这场比赛的冠军就等我去拿了！”

果然，成濑这小子一不留神就飘了，这是喝了几斤假酒啊？

鹫匠教练也懒得继续呆在这看成濑犯傻，只留下了一句让成濑处理好伤口再回来的话，便离开了。

这边成濑便立即和医生确认自己的情况是不是可以上场了。而医生已经开始暴躁，这是什么教练和球员，这么难搞！没有办法，医生只好把成濑的纱布加固，如果在运动中散下来一定会被绊倒，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如果有护膝就更好了，可惜刚刚把你的护膝剪掉了。”医生嘴上说着不同意成濑的上场，却是口是心非地小心操作着，用胶带缠住绷带。

护膝？成濑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好像是reese送给自己的16岁生日礼物吧，是订制的那种，还绣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完成工作，成濑把剪坏掉的护膝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小心翼翼地叠好，然后还不忘和医生道谢。

不仅让医生为自己包扎，还要让医生费心，虽然医生阻止自己再上场，但是这是处于对自己身体的关心和负责而发出的建议，所以成濑还是很感谢，给医生鞠了一躬。本想离开的成濑被医生叫住。

“如果你的教练只想要好成绩，那么就会毫不犹豫地让你上场，我看到你的教练做了一个教练应该做的所有事情，你还很年轻，如果想要一直在排球上走下去，就要学会保护自己。”八壹中文網

嗯，我会的。

成濑冲着医生扬起笑容，握紧手上的护膝，走上属于自己来之不易的战场。

回到场上的成濑偷偷溜进了队伍的热身等待区，除了等待区的大家，没有人注意到成濑的回来。

“濑酱~很厉害嘛，是不是被老头子臭骂了一通啊？”和隼人替换下来的天童正等在热身区，一看到成濑的回来就跑了上去，像要像往常一样给成濑的肩膀来几下重重的巴掌，又想到什么似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

“前辈想拍就拍吧，我还没有那么娇弱，”自己家这位天童前辈，向来是个无法无天自由自在的性格，喜欢换着花样给人取外号，还贯会恶作剧，但是天童真的是那种我恶作剧，我欺负人，但我是个小天使的那种人，“多少分了？”

“喏，就这样，以前真是小看了乌野，看这个样子，要是我们输在这里，就真的要被笑掉大牙了。”天童是快乐排球的践行者，大概是排球部里最不在乎分数和成败的人，但是就是这样无所谓的天童，也快看不下去场上的情况了。“虽然这个话我在心里想过很多次，但是今天真的很想说出来。”

迟迟没有搭在成濑肩膀上的手终于落了下来，沉沉的压在肩头，“白鸟泽真的不能缺少你。”

怎么？今天都流行谈心路线嘛？先是鹫匠教练，再是天童，今天自己长了张缺爱的脸，还是贴了请和我聊天的便利贴？

不过场上的分数确实是很紧张了，可以说乌野已经抓到了白鸟泽的后背。

6比7，对于15分制的第五局，已经是快要过半的分数，而白鸟泽和乌野还在一分一分的拉锯。

这样惨淡的分数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观赛人的想法，昔日王者白鸟泽，ih大赛全国优胜，竟然要输给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队。

不，这哪里是岌岌无名的小队，翔阳他们比你们所有人想象的更加难对付。

有的时候，成濑会困扰于为什么小小的宫城县会有这么多优秀的排球球员，而只给到一个参赛资格，如果世界没有看到翔阳和影山，没有看到及川，真的是犹如把《向日葵》封藏在地下室不许世人观赏的遗憾。

明明大家都这么努力了，明明大家都值得被看到。

这就是竞技体育的残酷吗？无数人的青春为之流过汗水，而最后能够站上舞台的却只有那么几个人。

短暂的迷茫只让成濑有了一瞬间的愣神，接下来就是重新鼓起的意志。

现在的翔阳正活跃在场上啊，哦不，是更加招人“恨”了。

尤其是刚刚那招用脸接球，实打实地给乌野赢到了一分，而且还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肉眼可见的乌野每个人身上的气势起来了。

“哈？这小不点真的是有点疯了，我突然真的相信你的乌野威胁论了。”

“天童前辈，我从来没有用那种阴谋论的称呼来形容乌野吧，别把他们说的像反派啊。”

“哪里都像反派啊，乌野——乌鸦，可是报复心很强的，那个光头，”

“那是田中前辈。”

“让我说完，那个光头，一看就是在放学后堵人的那种，说不定会和小学生收保护费，还有那个社会人，说不定已经加入帮派了，自由人，那个头上有呆毛的那个，看起来就是会在路上随便搭讪的那种……”

够了，天童前辈，你的联想能力真的用错地方了，成濑确信田中前辈只是喜欢恶人脸而已，还有东峰前辈是那种看到人迷路会给热心带路的好心人，如果他要是什么帮派人士在认识自己的第一天应该就会毫不留情的敲诈吧，另外，西谷的那个并不是呆毛，而且成濑非常肯定那个就是西谷每天花时间精心做出的头发，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

成濑这边和天童斗嘴，还不忘开始热身，来准备随时被鹫匠教练替换上场，但是没想到一连几球都没有等到换人的通知，以至于成濑开始怀疑起刚刚自己是不是真的幻听了。

直到，“木之本。”

成濑瞪大眼睛，从汤野滨和太一的中间探出身来，看到鹫匠教练面无表情的侧脸，还有笑着看过来的齐藤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