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请尝尝俺这春来茶馆的绿茶!”
白丽萍依然带着京剧腔调将倒好的一杯茶端给凌四美,眉飞色舞地说。竟然把《沙家浜》的春来茶馆搬来了,可能是阿庆嫂演多了吧。“谢谢,阿庆嫂!”
凌四美也不含糊,这就入戏了你说。“嘻嘻嘻……”把赵庆梅笑得前仰后合。“来,梅姑娘,你也来一杯。”
白丽萍接着给赵庆梅也倒了一杯茶。“刁参谋长!”
随即白丽萍拿起茶壶茶杯喊着走到我身边用胳膊肘蹭了我一下,我差点儿给笑晕了。“哦哦,呵呵。”
我赶紧坐直盯着白丽萍为我倒茶,依然憋不住笑。“我说,参谋长呀!”
白丽萍将倒好的一杯茶交给我,故作四下打量了一下,问,“哎?咋不见咱胡司令呢?!”
“嗨,不是叫你水缸里面把身藏了吗!”
我特意望着门外院子里父亲用来浇花的那口大水缸,喊道。“哈哈哈……”大家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哟,咋这么热闹呢!”
这时,父亲进屋了。大家立即收敛起来,凌四美和赵庆梅脸通红,一下慌了神。惟有白丽萍依然保持着笑意。“嘻嘻,大爷回来了!”
白丽萍立即笑脸相迎。“我说嘛,老远就听见笑声了,原来是仙女下凡呀!一下来了这么多。哈哈哈。”
不等父亲回应,母亲就喊着进来了,随即望着转而迎向她的白丽萍和凌四美、赵庆梅大笑起来。“爸妈,俺来介绍一下。”
我随后向父母指着凌四美和赵庆梅介绍起来并说明大家的来由。父母对她俩热情问候,说到她俩父母竟然都认识,这样彼此更亲近了。父母随即专向白丽萍,特别关注白丽萍借调县文工团下乡巡演的事儿,都希望她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争取早日被团里留下成为正式团员。“你呀你!”
父亲随后指着我埋怨道,“这么多小老乡来家,咋不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咱准备一下嘛!”
“就是嘛!”
母亲附和道,“今儿中午来不及做饭吃了,大家凑合一下,还是跟俺一块儿吃食堂吧,等晚上咱再好好做点儿吃。”
“嗯,也只能这样了,中午时间太紧张。”
父亲应道。接着吩咐我拿去家什去和他一起到食堂打饭去“用不着你去!”
母亲立即朝父亲摆摆手(父亲很少去食堂打饭,这次竟要亲自去,可见对老乡多热情)说,“你在家先陪陪你的小老乡,多说会儿话儿,俺和四方去就行,走!咱现在就去,去晚了没饭了。”
母亲说着拽起我的胳膊就往厨房里走,准备拿东西打饭去。“哎哎哎,”白丽萍立即追上来拉住母亲的胳臂说,“大娘,您也别去了!打那么多饭拿着怪累的,就让俺和四方去吧,俺正好想去食堂看看呢。”
“俺也想去!”
不等母亲回应,凌四美和赵庆梅上前齐声说道。“好好,都去都去!”
父亲大手一挥,笑道,“呵呵,老丁,就让孩子们去吧,人多力量大,多打些饭回来。”
父亲说的是,这乡下人饭量大的很,是个人差不多就能顶上城里人俩,小姑娘也一样能吃。“那好吧,多打些荤菜来,快去快回,大家一定饿坏了。”
母亲说着随大家一起走进厨房,准备打饭用的东西。随后,我带上饭票菜票,大家拿着笸箩锅盆啥的去食堂打饭去了。大家开始还都规规矩矩的,可一出家门口,大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敲打着手里打饭的东西,连蹦带跳一路狂喊乱叫,引来不少好奇的眼球。“嚯,好香呀!”
没等走进食堂,她们三个就嗅着鼻子喊道。我笑了笑率先走进食堂。食堂的饭香,闻着就有食欲,我特别爱听食堂里跟吃饭的人猪一般吧嗒嘴的动静,不过今儿吃饭的人没那么满,动静小多了,不少人已经吃饱离开了,可能今儿我们来的有点儿晚吧。在此吃饭的机关干部多半是单身或家不在县委,他们通常下班后直接从办公室来此,打饭的餐具大都集中存放在食堂的碗柜中。母亲平常都是下班后从家里到此把饭打回去吃。我们的到来并未引起吃饭的人多大关注,可口美味的饭菜使得人们只顾着埋头贪吃。他们也像我一样觉得食堂里做的饭菜格外好吃,按说大锅饭比不得家里的小灶呀。我特爱吃食堂那如花瓣儿一样卷成的花卷,面卷儿揉着葱花和芝麻跟用油泡过似的,吃着油香冲鼻,滑润爽口,好吃极了,根本不用就着菜吃,我每次打花卷,没等到家,路上就忍不住先吃下一个花卷。可惜今儿没有花卷,只有馒头和米饭。打菜和打饭的两个窗口都没几个人,几乎不用排队,我们先到了打菜的窗口,很快轮到我们。今儿有三个菜,芹菜炒肉、熬鲅鱼、豆腐皮炒小白菜以及西红柿蛋汤。“哟,有日子不见了!方方。”
前面打菜的人一走开,窗口里面的大厨王老头就用勺子指着我喊道,但目光却盯着我身旁的仨靓妞。他都五十出头,秃顶了,还这么花眼呢,不过人倒是个好人,跟咱关系不孬,每次都多给打菜,给满勺,而给别人打菜时,勺子掂量着只给一平勺儿。“嘿嘿,这不刚从老家回来嘛!”
我笑道,将一个铝盆递给他,接着让白丽萍和凌四美把铝锅和一个搪瓷盆放在窗台上,让他每样菜都来两份儿,特别提示他把芹菜炒肉和豆腐皮儿炒小白菜一块儿盛到搪瓷盆里,鲅鱼单独盛到铝盆里,余出铝锅盛汤,因铝锅有盖儿可保温,还可多盛些,王老头果然多给了两勺,我暗自发笑并不无感激,这王老还真是配合默契。“嚯,打这么多,家里来客了!”
他接过铝盆望着仨靓妞说。他那黄眼珠子一直对着窗口滴溜转,人显得格外精神。“嗯,”我看着她们三个说,“这不她们来了么,老家的。”
“那是得多打些!老家人胃口好呀!”
他说着终于转身先舀了满满两大勺子熬鲅鱼盛进铝盆里,但并未立即递给我,低头看了眼窗口,可能是见没别人,又给多加了一勺熬鲅鱼。“谢谢王师傅!”
我朝他低头哈腰说着双手接过小半盆熬鲅鱼。“不用谢,小意思。”
他说着拿过搪瓷盆和铝锅同样给打了另外两份菜和汤,汤一下多给了两勺,真够意思。白丽萍和凌四美接过打好的菜时,都对王师傅道了声甜甜的谢谢爷爷,把他美的不行,趁机凑近她俩瞪大眼珠子笑道,再来呀!小老乡。两人点头笑着赶紧端起菜离开,随赵庆梅走向打饭的窗口。“太感谢了!王师傅,有空家里玩去呀!”
我留下菜票随后端起铝盆再次朝他低头哈腰说着转向打饭的窗口,背后听见他嘟噜道,嗨,他老家的妞咋一个比一个俊呢,你说。我差点儿没憋住笑,暗自嘲讽他,哼,馋死你,老王头!打饭就没那么优待了,因为她们三个都喜欢吃馒头,一是馒头按个算,多给太明显,再就是给打饭的是个长得跟水桶一般一脸横肉的老娘们,估计她见了俊妞就来气。赵庆梅快速用白纱布将很少打满的一笸箩馒头盖住,不等我付给给老娘们饭票,她就跟已经走开的白丽萍和赵庆梅匆匆离开了。离开食堂,我们就像出笼的小鸟儿,比来时动作好快,转眼就回家了。闻着馋人的饭香,包括我在内个个笑成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