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李瑁送来的大笔金钱,李林甫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有生之年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财啊。就是自己立刻辞职回家,这笔钱足够自己和家里人花费几辈子的。但是寿王和武惠妃叫他做的事情——李林甫心里没底了。
自己能做到宰相之位,凭借的就是洞察先机,事事都走在别人前边,而且走的道路是正确的。这是因为自己善于察言观色,皇帝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猜出来。立寿王做太子,若是皇帝心里早就认定储君人选是寿王,也不会引而不发。昨天自己还试探过皇帝的心思,谁知圣人竟然岔开话题了。李林甫面对着那座金山,咽了咽口水,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圣人依旧相信自己,他还是宰相,何愁挣不来这样的一笔财富呢。
李林甫拿定主意,先表忠心,他是被寿王的人品和能力还有心胸折服了,不是为了金钱和今后升官许愿才支持寿王的,寿王和武惠妃爱惜自己,他心里十分感激,愿意为寿王和武惠妃肝脑涂地。但是这些钱财还是请寿王收回。他不是为了钱!
杨玉和李瑁听了派去送钱的人回报,李瑁有些烦躁的叫办事的人下去:“你看,我觉得事情不妙,李林甫竟然连钱也不要了。”
“稍安勿躁,他当然有顾虑。你单给他一个人,别忘了,单丝难成线,孤木不成林。你还要接着做散财童子啊。同时,对那些老古板们也要是开始动手了,先礼后兵!他们要是不识相,就打到他们识相为止!”杨玉安慰着李瑁,要两手都要抓。
李瑁思忖一下:“你说得对,给人送钱容易。但是张九龄那些人怎么办呢?不能真的派人揍他们一顿啊!”
“自然不能派人打他们一顿。但是都是千年狐狸,就别玩聊斋了。我就不相信他们嘴上讲圣人之道,真的就纯白无瑕了。”杨玉冷笑一声,李瑁却觉得那个熟悉的杨玉回来了,。他伸出手,握住了杨玉的手:“看你这个样子真好。对不起,以前是我疏忽了你和孩子。今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今后我的一切都给我们的孩子。”
可惜晚了,而且孩子不是什么物件,坏掉一个换一个新的。就算是今后再有孩子,也不会取代十六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十六了!
提起孩子杨玉的眼里明显全是哀伤,她低下头,深吸口气,很快的恢复了正常:“还说那些做什么,我有些不舒服,不打搅你了。”说着杨玉预备要离开。李瑁有些失落的抓着杨玉:“我脑子里很乱,要抓他们的毛病,思路是正确的,可是从什么地方下手呢?而且我们一直都共进退的。我都习惯你了在我身边,时刻帮我出主意了。亲爱的,你就是我的大脑,是我的灵魂!”李瑁肉麻的对杨玉唱赞歌。做个肉麻的表情,杨玉对李瑁一笑:“我信你的鬼!脑子是需要锻炼的,我现在也是江郎才尽啊。再者说了,我们不是分工了吗,男主外,女之内。不过提醒你一下,你的岳父大人可是做了做了御史台侍御史啊。天下百官考核,检查,什么不知道。”说着杨玉酸溜溜的哼一声,甩开了李瑁走了。
李瑁愣了一下,岳父大人,自己没有岳父啊。杨玉的父亲不是早就没了——原来她说的是韦静好的父亲韦昭训啊。李瑁想了想,站起来到韦静好那边去了。
杨玉听着婢女的回报,嘴角泛起个讽刺的笑容,李瑁真是利欲熏心了,只是他可怜的老岳父要被牵连了。对着镜子摇摇头,杨玉伸个懒腰:“在家里闷得就长毛了,出去散散心!”说着杨玉换了衣裳,带着几个心腹随从出门了。最近王妃时常出门,但是府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李瑁心里明白,那笔钱是他们这些年全部的积蓄了,为了维持王府正常运转,杨玉要想办法快点赚钱。
骑着马一直向南,出了城很快就到曲江池了。杨玉抬头看了眼新做的匾额——大观园!真是炯炯有神啊!阿蛮还是把这个匾额挂上去了,别是再找来个老乡。杨玉忽然想起她和李瑁穿越到这里,本来他们以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扶持,相依为命的活下去了。谁知一转眼,却成了仇人了。
杨玉在算计李瑁,李林甫不肯收钱,那就说明太子之位离李瑁越来越远,但是杨玉还怂恿着李瑁接着去争,他越是折腾,就会摔得越惨。有朝一日,自己和他摊牌,李瑁肯定想杀她的心都有了。本来一个战壕里的生死伙伴,一转眼成了仇人。
就在杨玉思绪翩翩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位小郎君可是要进去看看?”杨玉穿着女装,但是谁也不会把她当成个男人,别的不说那张脸就说明一切了。是那个登徒子——杨玉一转身,一下子跌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李三哥,真是巧的很。你也来了。”
“怎么,你这么小气?我是没用了,你就不想见我了?”李三哥一身轻松,故意摊摊手,作委屈状。“怎么叫没用呢?我还有不少事情要求你帮忙呢。再说了,我是那种刻薄寡恩的人吗?”杨玉挽着李三哥的胳膊,笑的一脸谄媚。
看着杨玉的笑脸,李三哥挑挑眉,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脸,使劲拧一下:“说吧,我就知道你真是有求于我。”
“疼啊!”杨玉捂着脸躲闪着,这个时候阿蛮笑嘻嘻的迎接出来:“哎呦,我打搅你们了。不过这是外面,你们总不能这么急不可耐啊,注意点影响啊!”
说着阿蛮拉着杨玉进去了,李三哥跟在她们身后,一路上看着这个园子:“我竟然还没好好游览一遍,今天天气不错两位可否愿意陪我走走。”“好啊,叫娘子陪着你走走,我还有别的事情呢。”阿蛮立刻善解人意的闪人,临走阿蛮在杨玉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成功的惹来杨玉的白眼:“快点走,小心路上被狼叼走了!”
“我的建议很现实,你好好考虑下啊。要是不喜欢,我这儿还有年轻力壮的小鲜肉呢——”阿蛮剩下的话被风吹走了,剩下杨玉气呼呼的对着阿蛮的背影瞪眼挥拳。
“你们倒是很要好啊。这几天气色好多了。你今天好好陪着我逛园子,我高兴了,就给你帮忙。”李三哥拉着杨玉,指着不远处的沁芳桥说:“那座桥看着不错,湖面上的风景一览无余了。我们到那边坐坐。”
沁芳亭上,杨玉凭栏看着水里嬉戏的红色鲤鱼,李三哥则是一脸八卦的说起来最近长安的风言风语:“他们都说是寿王指使弹劾那些反对自己做太子的人,为了这个可是开了赌局呢。你有没有心情赚一笔呢?我可是在那上面下了不少的钱。做朋友,给个面子吧!你就透露一下如何?”事情的发展叫皇帝越来越看不懂李瑁了,这个儿子到底是心地纯良还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是任劳任怨还是虚伪做作?
张九龄以前也表示过寿王是个可塑之才,办事认真,一心为公的。怎么一夕之间,寿王竟然对着他曾经推崇的臣子下手了呢?要是李瑁真是个虚伪奸诈的人,李隆基的心里有些难受。难道骨肉相残的悲剧又要上演了?
既然是那样的话,不如自己先动手除掉这个祸害,省的李瑁被人利用,酿成大祸,皇帝也很矛盾,因为有皇位要继承,是真的需要儿子,而是是越多越好。毕竟大病没眼,儿子们未必都能长大成人,有了数量的稳定,接下来就更为难了,皇帝比谁都希望儿子成才,至少别成为昏庸残暴,败坏江山社稷的混蛋。但是儿子本事大了,就更郁闷了。尤其是这个儿子有野心,能力也足够的时候,皇帝有点觉得凉飕飕的。万一这个混蛋要急着上位呢?自己岂不成了刀下鬼,阶下囚了?
杨玉自然不知道面前这位李三哥复杂的心情,刚才李三哥的话,杨玉只有一个念头:“这个问题不是李三哥提出来,大概率是宁王甚至是皇帝借着李三哥的口提出来的。宁王应该知道李三哥和自己交往的事情,至于皇帝肯定不知道。那么应该是宁王看不准下一步棋了,叫他来投石问路了。”
想到这,杨玉一笑:“这有这样无聊的闲话?不过说实话,我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你说的大概也许吧。但是凭着我对郎君的了解,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这些人把规矩看的比什么都重,当初反对陛下立惠妃娘娘做皇后,现在反对我家郎君,一脉相承,逻辑合理。倒是我家郎君,他就是想报复,可是他有那个本事吗?”
只有亲眼看见了,亲自调查了,才会成为铁证,那个时候想翻身都不可能了。听着杨玉口气坚定,李三哥似乎松口气,又像是更担心了:“这可不好,要是输了,我可亏大了。”杨玉忽然盯着李三哥:“好奇怪,这个赌局是怎么论输赢的。若是说赌谁做太子,到时候圣旨下来明发天下,没有任何作弊空间。这个赌局有点意思,寿王是不是诬告了臣子,他们开赌局的是躲在了寿王府上,还是能保证这些被弹劾的臣子们都是洁白无瑕?”杨玉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李三哥:“盲目跟风只能害人害己。他们这是骗钱呢,还顺便黑一把寿王和圣人。一个皇子能只手遮天,圣人就是摆设吗?官员们都是假的吗?”
李三哥脸上微微一红,差点被看破了!李三哥尴尬的打哈哈:“我是利令智昏,回去好好地查一查。”一语未了,就听着环佩之声,原来一个女子带着几个侍女过来了,侍女手上端着茶炉茶具。为首的是这里舞姬珍珠,她几步上前,婷婷袅袅的对着李三哥拜下去:“郎君安康!”
好戏来了,那天李三哥的羯鼓彻底迷住了珍珠,珍珠本来持才傲物,自命清高,以前在教坊的时候就因为不肯趋奉权贵被冷藏了,结果生活落魄。还是阿蛮把她弄来这里,做了舞姬的班头。那天李三哥击羯鼓风流倜傥,彻底叫珍珠沦陷了。听着阿蛮说珍珠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差点得了相思病。
今天李三哥上门来的,可有好戏看了!其实珍珠人标致,又善于舞蹈,要是能跟着李三哥也算是上岸从良。但是杨玉瞥一眼李三哥脸色,黑沉沉的,很带着点乌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真是可惜啊,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杨玉躲在一边看热闹,希望珍珠碰壁之后冷静下来,她这种状态实在不好。
哎呦,好奔放啊!大概是听见李三哥来了,珍珠特别换上一件低胸的短袖上襦,白花花的一片闪人眼,事业线傲人,珍珠还故意放低身段,李三哥连着眼皮都不用抬就能看见大好风光啊。可惜人家根本不正眼看,还浑身散发着凉气。杨玉端着茶杯,心里感慨着三哥不解风情。
她倒是要看看最后是珍珠火热融化了李三哥的冷脸呢,还是热情的火焰被封印了。珍珠楚楚可怜的看着李三哥,很直白的表示她愿意跟着李三哥,不要钱,不要地位,只叫她留在身边,哪怕是做个打扫房间,烧火做饭的丫头都可以。珍珠还表示她有些积蓄,也认识些人,愿意给李三哥谋个官职。真是艺术的魅力啊,杨玉在边上听得都感动了。总有些男人抱怨女人现实,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其实女人要求很简单,只要图一样就行了。没有很多钱,可以风趣幽默,可以有相同爱好,可以贴心温暖,甚至会做家务活也行,可惜你什么也不沾,也只能图钱了。结果钱也没有,连个握手转圈摇尾巴也不会,那个女人会喜欢啊!
就在杨玉感慨女人和男人对感情的不同,她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大山向自己压过来,李三哥冷冷一声咳嗽,杨玉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了。珍珠你还是放弃吧!珍珠你再这么不知死活的痴缠,等一会我也保不住你了。大概在珍珠看来李三哥只是个体面的仆从罢了,因此她才敢这么纠缠。但是仆从和仆从不一样,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宁王身边的得意人。
这个呆子,难怪在教坊混不下去呢。眼看着珍珠就要遭殃,杨玉决定还是日行一善,她眼珠子一转,一脸酸溜溜的过来:“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照照镜子,大好年华,找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没有,偏要找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你图他什么啊?是年纪比你大,比你穷,还是脾气不好,说翻脸就翻脸啊?”
对着忽然横插一杠子杨玉,珍珠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想了一下才明白,不敢置信的看着杨玉,嗫嚅道:“娘子语气如此怨愤,莫非是你和他——”
杨玉一副过来人嘴脸,对着珍珠说:“你还是太年轻啊。没经历过几个男人就不知道人心险恶。前面是坑,你还跳吗?”
李三哥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五颜六色看不出来什么,他艰难的清清嗓子:“王妃言重了——”结果没等说完,杨玉一脸幽怨的看着李三哥,伸手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一下:“当初一起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就成了王妃了!你个忘恩负义的——”杨玉捂着脸,憋笑跑了。(哼,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接不住这个梗!)
“哈哈哈,我的肚子都疼了!大恩不言谢,你就不用以身相许了!”杨玉坐在一棵树下的山石上,笑的弯腰跺脚,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大笑一场了。看着李三哥神色严肃的过来,杨玉忙着解释:“你放心,珍珠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她有点一根筋,不会乱说的。反正我现在是破罐子——”杨玉发觉自己有些失言,掩饰着站起来:“竟然这个时候了,你难道不饿吗?”是时候要为自己的退路做打算了,但是不能把无辜的人拖下水。
谁知话没说完,杨玉竟然被李三哥一把抱住,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一下子把她包围起来,李三哥故意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杨玉身上,杨玉一阵心慌,刚要挣脱,热热的气息打在她耳朵上脖子上:“演戏演全套,那个什么来着,还在看着呢!你可听说过送佛送到西啊。”
送佛送到西——杨玉心里忽然一动,你既然喜欢演戏,就接着演下去吧!拿定主意,杨玉反手抱住李三哥,皮笑肉不笑:“那是,既然演戏就要有点职业精神,不准串戏跳戏,一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