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珍珠伤心离开,杨玉推了推李三哥:“好了,人家走了!”园子里面变得安静起来,杨玉觉得有点尴尬,谁知李三哥却好像没听见,只抱着杨玉不放。就在杨玉瑶要翻脸的时候,李三哥放开了她:“多谢,为了帮我解围却叫你受累。娘子的声誉还是要的。”
杨玉满不在乎的说:“胜者王侯败者寇,我到底是个贞洁女子呢,还是个不守妇道的浪荡女人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丈夫最后是什么身份地位。我算是看出来了,站在风口上猪也能飞上天,逆风的时候,大鹏鸟也没准要掉落云端。”杨玉指着不远一处土墙茅草屋顶:“我们到杏帘在望坐一会吧,那边可有新菜色尝尝。”
面对着眼前美食,李三哥不得不承认杨玉真是个吃喝玩乐的高手,但是她今天绝对不是来找自己单纯喝酒吃肉的。放下筷子,李三哥开诚布公:“你也不用兜圈子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张嘴。毕竟你刚才给我解围。其实一个舞姬罢了,那用得着考虑那么多?”
“珍珠呢也是个可怜人,粗暴简单的伤害一个女孩子,实在不是君子作为。我想问你一件事,嗯,就是你每次离开长安,是拿着路引出门呢,还是有什么特别通行的办法?”这里出远门并不自由,没有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杨玉也有不少的合作商队,这些商队每次出去都要先申请路引,上面详细记录着多少人,有多少货物,马匹车辆等。真是事无巨细都在上面。
就算是一般人实在要出门办事,也要先到衙门去申请通关文书。杨玉早就看看祖国大好河山了。如何能隐藏身份,还畅行无阻实在是个费脑筋的问题。她当然可以用王府的名义来做这个事情。可是,她不想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夫妻离婚可以媲美任何一场世界大战,杨玉不确定李瑁在最后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天涯海角,追杀自己。为了生病安全和不必要的麻烦,杨玉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因此今天约李三哥出来,第一是为了今后各处走动铺路,探听消息。第二是不惊动任何人,悄悄离开。
按着杨玉的猜测,李三哥整天来去自由,必然不会每次都道衙门递交出门申请,拿着政府审批的通关文牒出门。毕竟这些都记录在案,宁王身边的人总是全国各地跑,很有串联地方的嫌疑。因此杨玉认定李三哥绝对是有特别通行证。要是她能弄到那么个东西,真是天下任我行啊。
“你想出去——真是胡闹。外面不说别的,就是一路上风餐露宿,那个辛苦你就受不了。不过你要是想出城随便,我倒是有办法——”李三哥嗤之以鼻,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还是别四处奔波了。像是她这样娇滴滴,特别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哼,没了前呼后拥的仆从,没离开长安二十里就会呼天喊地的。给杨玉一个你给我老实待着,别瞎跑的眼神,李三哥从袖子里摸出来个腰牌:“这个是禁军通行腰牌,能够随时出城。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别深夜叩门——”就在腰牌要碰到杨玉手的一瞬间,李三哥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收回了腰牌。
“你想做什么?要逃走吗?”一道白光闪过,;李三哥一下子明白了杨玉的目的。只是她和李瑁真的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吗?竟然要偷偷离开?还是她嗅到了什么危险气息,李瑁不会成为太子了,她决心抛弃这个累赘?
差一点就拿到了——杨玉心里的小人恨得捶胸顿足。这个李三哥莫非是孙猴子变得,火眼金睛看穿人心啊!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跑路呢?“我逃什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不行吗?而且我最近在城外有不少的产业,进出不方便啊!”杨玉一脸谄媚,亲自给李三哥倒酒烤肉的,服侍殷勤:“我在汤峪弄了个温泉别墅,那个地方很好玩的,我要时常过去监工。有的时候回来晚了——可就进不了城了。总不能看我在城外露宿荒野吧。三哥,何必这么小气啊!等着修好了,你要是喜欢那个别墅,我送你,或者再给你盖一个都行。”
结果李三哥一脸正气,给杨玉一个不屑的眼神,仿佛再说:“你说出大天来也不管用。别想骗我!”
那是逃命的通到,一定要搞到手啊!杨玉一边在心里暗骂李三哥老奸巨猾,助纣为虐,一边换了表情,有些哀戚的说:“好吧,我想看看十六的万年吉地修的怎么样了。今后他就要在那里了,我不放心别人,只希望他能住的舒服些。”杨玉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立刻哭给你看。
她根本是在说谎呢,李三哥心里清楚,可是他的手却在大脑前一步做出决定,那块腰牌稳稳的放在了杨玉的手里:“拿去,你非要逼着自己想伤心事做什么?”拿着十六博同情,最后伤心的还是你自己。
杨玉握着腰牌,心里没一点得意,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她被突如其来的哀伤笼罩了。她刻意的不去想孩子,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本以为自己成功了,因为她又是那个的果断,成熟理智的寿王妃了。但是今天,她悲哀的发现,也许一辈子她走不出来了。
眼泪不断涌出,杨玉抱住自己发出压抑的哭泣声。一切就像是梦一样,她莫名其米的来这个地方,本以为她和李瑁会一直走下去,会有孩子,和所有恩爱夫妻一样相互陪伴着慢慢变老。但是一转眼孩子没了,她和李瑁一言难尽,终于反目成仇了。她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么孤身一人在陌生的世界讨生活?
与其说杨玉在哭孩子,不如说她在哭自己。今后的路,一片迷茫!孤独,刻骨的孤独,慢慢的吞噬着她。
本以为杨玉拿着十六做幌子,可是看着杨玉忽然失控大哭,李三哥很后悔,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就是她真的骗自己又如何?
干脆起身抱住了杨玉,李三哥安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含含糊糊的哼唱着儿时保姆唱给自己的摇篮曲,仿佛杨玉是个闹脾气的小宝宝。杨玉哭了一会,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她不还意思的推开李三哥:“把你的衣裳弄湿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叫你看笑话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做母亲总是挂念孩子。有心事只管发泄出来,不要闷在心里。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李三哥神色如常,仿佛方才他们只是闲聊,杨玉的失控痛哭根本不存在。
杨玉站起来,和李三哥告辞,她只觉得脸上不住地发热,刚才太失态了,她只想赶紧离开。“你和寿王是不是——你存了和离的心思,是为什么?莫非是有了另外喜欢的人?还是只因为孩子的事情不能放下?”李三哥的话叫杨玉脚下踉跄,差点没摔倒——这个人眼睛真毒,竟然看出来自己的心思。连着阿蛮都没发觉杨玉瑶离开,还是她直言相告,阿蛮大惊小怪,还想劝杨玉仔细想想,不要冲动。谁知李三哥不动声色之间就发现了杨玉的心思!
“没有,我们很好。”杨玉慌张的一溜烟跑了。
第二天早上,杨玉舒服的躺在卧榻上,她刚洗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杏花心灵手巧,拿着毛巾把她头发擦干,拿着一柄细密的梳子给杨玉梳理的长发。真是太腐败了,杨玉躺在卧榻上,忍不住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等着自己离开长安,没准都生活不能自理了。
立太子的消息也就这两天了,要是最后结果揭晓,不知道李瑁和武惠妃是什么表情。李瑁也还罢了,倒是武惠妃,她能不能禁受得住都这致命打击呢?杨玉思绪飞得很远,忽然头发被扯了一下,杏花忙着诚惶诚恐的求饶:“刚才是奴婢不小心手重了点,扯疼了娘子了。”
“好了,就扯一下没什么要紧的。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杨玉看着杏花,一笑:“我知道了,小娘子长大了,你的终身大事我想着呢,一定给你寻个如意郎君。昨天两个,你喜欢那个?”杨玉开始给自己身边的侍女们安排终身大事了。她们虽然卖身为奴,但是杨玉不忍心看她们一辈子做奴婢。
“哎呀,娘子只会拿人家打趣!奴婢一辈子跟着娘子——”杏花脸上泛起害羞的颜色,灵儿笑嘻嘻的进来:“娘子别听她油嘴滑舌,杏花看上了丘成器。”杏花满脸绯红,要去打灵儿。杨玉看着她们两个嬉笑,忽然一阵冷风闯进来,一个侍女脸色慌张的进来:“娘子,今天圣人发布敕书,立忠王李浚做太子,还给忠王改名做李亨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杨玉心里并没特别吃惊。甚至是一切都在掌握中。但是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杨玉还是心情复杂了下,边上杏花和灵儿已经是面色蜡黄,神色慌张,她们觉得天要塌了!
不是寿王殿下做太子吗?怎么一下子成了忠王李浚了?
“你胡说什么?一定是听错了,再去打听下!”灵儿呵斥一声,叫小丫头先出去,小丫头委屈的说:“奴婢也担心听错了,问了好几遍呢。这是郎君身边的人特别回来说的。现在郎君到忠王那边贺喜去了。”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灵儿赶紧安慰杨玉。杨玉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却很镇定:“好了,我知道了。叫长史官来,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把衣裳找出来,我要给新太子妃贺喜去。你们别一副天塌地陷的样子,天塌不下来!你去传话,今后谁敢随便议论什么太子的话,立刻打一顿赶出去!”
果然杨玉梳妆整齐,韦静好一脸慌张的跑来,见着杨玉一副盛装打扮要出门的样子,她愣了下:“哦,娘子是要给忠王妃贺喜吗?咱们这样的身份去了,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杨玉神色淡定:“怎么就不合适呢,你想整个长安的人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是不是?这个时候就该躲起来。我不能躲,因为要是躲了,就是咱们心虚。圣人立忠王做太子,是因为长幼有序,他现在是长子了。怎么还是你听见别的什么话?圣人要册立郎君做太子,结果被忠王给篡夺了?”
韦静好结巴着:“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娘子看得远,沉得住气。”看着韦静好一副失落的样子,杨玉对她说:“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叫个大夫看看。年纪轻轻的别坐下病根来。”
韦静好立刻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能跟着杨玉出门了。杨玉也没别的表示,叫她回去歇着了。前脚韦静好走了,后边灵儿和杏花开始吐槽起来:“她当初肯定是觉得郎君能做太子,才赶着黏上来的。要么好好的一个小娘子,不明不白的住在别人家里。也就是娘子心底慈悲,若是赶上了厉害的当家娘子,只叫她住着,妾不是妾,客人不是客人的,一辈子名声就完了。现在有了难处,她倒是缩脖子躲起来了。”
杨玉照照镜子,特别拿着鲜艳的大红色唇膏涂在嘴上:“好了,她也心里难受,投资失败,也得叫人哭一会啊。车子预备好了吗。”已经有人进来通报,车子仪仗都预备好了。杨玉看一眼来回话的管家:“你倒是很机灵,仪仗的话我忘记了,还担心他们也不会预备。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人柳全,是今年才上来做事的。”管事柳全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虽然年轻可是言语举止都很成熟。杨玉想起来,今年义学里面送了不少的人过来当差,那些学习一门技术的,就按着专业分在了厨房,马厩和修理东西什么。还有这些机灵的,留下来办事跑腿。
“我有个店铺需要个管账的人,你可愿意去吗?那个地方不比这里,要时常出去呢,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可辛苦啊!”杨玉带着一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柳全要不要去做个掌柜的。柳全立刻欢喜的说:“承蒙娘子抬举,小人愿意!我不拍苦!”
忠王府上真是门庭若市,来来往往都是达官显贵,杨玉的车马仪仗刚到了门口,刚才还是欢天喜地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众人眼神复杂,有些胆小的干脆找借口要躲起来,有些喜欢看热闹,或者对李瑁有成见的,则是幸灾乐祸,心里暗想等一会看新太子都如何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寿王。有些人则是担心,寿王要是不甘心,等一会闹起来,圣人必然知道了。那个时候可如何收拾呢?寿王破罐破摔,可是太子的声誉总有妨碍。
杨玉在这些复杂的目光中下了马车,她扶着侍女的手,打量下忠王的大门,大门洞开,她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半条街仪仗了。这个时候就听着一阵压低的喧哗:“太子妃来了!”就见着一群人簇拥着贵妇人来了。虽然一身华服金碧辉煌,可惜脸色不好,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看见杨玉,强打精神的笑着说:“是十八弟妹啊。可把你盼来了!”来人是忠王李浚的正式册封的王妃,名正言顺的太子妃韦氏。
杨玉殷勤小心的对着韦氏表示祝贺,韦氏则是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去了。这番举动叫那些想看热闹的人顿时没趣了,很快府门前又恢复了刚才的喧闹。
到了正堂上,杨玉要大礼参拜,韦氏忙着拉着杨玉:“万万不可,我们一家人何必要这些虚礼,再者还没有正式册封,那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到后边去!这里乱糟糟的,叫他们去闹去。”
韦氏身体不好,成亲之后也没孩子。早就听说韦氏和李浚的感情不怎么好,不过是维持着表象罢了。看着韦氏的脸色,即使用上好的脂粉也遮不住疲惫和失落。李浚做了太子,对韦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杨玉和韦氏说了一会话,奉上祝贺礼物:“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听见这个消息都是心悦诚服。今后还请太子和太子妃多照拂呢。弟妹们年纪轻,说话做事没轻重,以前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请太子不要放在心上。”
韦氏立刻宽慰杨玉:“做兄长的理应如此,我素来是知道你和十八的,人没坏心思,不要听那些小人胡说八道。”杨玉指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上好的燕窝,每天炖了吃一盏滋阴补气,最养人的。太子妃要好好保重,没准还能有个孩子。我昨天瞧见一出戏,可有意思了。今天我特别叫那个戏班子来了,给太子妃解闷。而且这些日子府上必然宾客多,大家干坐着无趣。我们都知道太子是个方正严肃的,最不喜欢这些玩乐的东西。这会现找戏班子也不知道那个好。这戏班子就当是我们做弟弟妹妹的贺礼了。既能自己解闷,又能招待宾肯们一起乐呵。要是嫂子不收,就是心里怨恨我们了。”
见着杨玉这么说,韦氏笑着说:“我整天闷在家里,也想看戏解闷呢。你如此说,想来必然是好的。我就收下了!”
杨玉回来,李瑁正眼巴巴的在房里等着自己呢。见着她进门劈头就说:“你那个戏班子可真是太棒了,三哥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杀了,却还要挤出笑来。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你是不是拿住了他什么把柄啊?”
“哼,一个简易版九龙夺嫡就坐不住了,我觉得你们这些兄弟都该坐不住啊。”杨玉故意语焉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