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和儿子谈论这个问题,杨玉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完成这个事情。真是太挫败了,杨玉总不能厚着脸皮和自己的儿子讨论什么铁杵磨成绣花针的话,她只要想象一下,就浑身别扭。但是叫谁和桃子谈呢?
首选自然是李隆基,身为桃子的阿爷,给自己的儿子适当教导,这也是做父亲的职责。但是,杨玉不屑的嗤笑一声,这不是叫孩子学坏吗?本来桃子也只是开始青春期,对异性有些模糊的想法,等着被李隆基教导一番,桃子就成了色中饿鬼了!杨玉立刻把李隆基给否决掉。跟着皇帝能学出什么好来?
那么请——柳东桓,杨玉在心里翻来覆去把候选人过了几遍,忽然眼前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啊!柳东桓是个医生,会本着科学的态度和桃子讨论这个问题的,杨玉一叠声的叫着:“快去把柳东桓请来,我有要紧的事情。”
边上的侍女很紧张的问:“娘子是身体不舒服吗?”杨玉嗤笑一声:“不是,我很好,就是有点别的事情要麻烦他。”
“娘子想要麻烦谁?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办好?非要请柳东桓来!”李隆基背着手进来,脸上苏毅然都是笑容,可是眼里却是寒光闪闪,似乎在问杨玉:“娘子最好说清楚,要不然我可要把柳东桓给发配到苦寒之地去!”
就是你办不好的,我只能请别人了。杨玉在心里嘀咕一声,笑嘻嘻的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是关于桃子。”
“桃子?桃子不舒服了吗?我今天可还见着桃子在骑马呢!”李隆基紧盯着杨玉,似乎要洞悉她一切心思。杨玉无奈的说了自己的担心,带着几分抱怨的口气说:“这次事情一定要按着我的意思办。桃子还小呢,我可不想他被那些女人引诱,因此需要和孩子正式的谈谈!”
李隆基点点头:“我当初竟然疏忽了这个问题,是该叫桃子知道分寸——但是,为什么不是我这个做阿爷的来和桃子说呢?柳东桓是一个外人,怎么能和孩子说这个!你真是糊涂!”李隆基有些吃醋的盯着杨玉,满脸上写着我不高兴了。杨玉皮笑肉不笑的说:“别的事情圣人自然可以给桃子最正确的教诲,但是这个事情。桃子只要问一句话,我们的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了。桃子要是问若是需要节制,怎么阿爷能——哼哼哼。那个时候三郎要怎么和孩子说呢!”杨玉眨巴着眼睛,对着李隆基做天真状。
谁知李隆基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风轻云淡的说:“这个啊,我只要告诉桃子,我是天子。身为天子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就行了啊。桃子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会明白的。我看是娘子心里不舒服吧。别拿着不相干的事情烦自己。我对娘子如何,娘子心里不明白吗?”
被李隆基戳中了心病,杨玉就像是被烫着一样,跳起来不依不饶的说:“谁自寻烦恼了,我是担心孩子有样学样,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要以身作则,不能带坏了孩子!”没等着杨玉说完,李隆基先忍不住笑起来:“哈哈,是,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我们这样的爷娘怎么可能生出来老实木讷的孩子。若是桃子对着女色不屑一顾,你才要担心呢。别是这个孩子傻了吧!”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杨玉哑口无言,最后狠狠地一跺脚:“我不管了,反正你要告诉桃子,要学会克制,在他十六岁之前,不能越雷池一步!”
“什么十六岁?你是想桃子成亲的时候被笑话吗?我当初可是——好,就十六岁!”李隆基看着杨玉脸色不对,赶紧改口,反正娘子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桃子,只要孩子不闹的太过分了,身为阿爷,是可以帮着桃子打掩护的。真是不明白,别的女人做了阿娘,都盼着孩子赶紧长大成人,怎么娘子却一直巴不得桃子不要长大呢?不是杨玉不想孩子长大,实在是他们两个对孩子的概念天差地别啊。
放下孩子的事情,杨玉想起什么:“圣人叫柳东桓去编修医药典籍,事情进展的如何了?”杨玉转换话题,和皇帝闲聊起来。李隆基笑着说:“我一直认为柳东桓是个一味沉迷于钻研医术的呆子,谁知今天才知道他竟然是个有意思的妙人呢,比起来太医院那些神神鬼鬼,摇头晃脑的太医们真是好玩多了。我今后只叫他在身边随时伺候着,无聊的时候和他聊天正好打发时光。”什么意思?以前李隆基对柳东桓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虽然柳帅哥的医术无懈可击,但是李隆基对柳东桓一直是阴阳怪气的,拿着他做潜在情敌对待。每次提起来,都是一副恨不得把柳东桓流放边到天地尽头的架势。怎么忽然改了口风呢?杨玉紧好奇地问:“三郎对柳东桓什么时候评价这么高了?他做什么叫三郎赞赏的事情吗?”
“的确是,你了知道十八跟着柳东桓在编修医药典籍呢!我特别下旨叫寿王协调编修医药典籍的事情。十八这个人啊,脑子太简单了,耳根子又软,还是老老实实的做点实事。他做事情就安心做事好了,还到处打听消息。结果伤心了!”李隆基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说起李瑁惨遭柳东桓打击的事情。
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杨玉哭笑不得,没想到柳东桓竟然有这样调皮腹黑的一面!不对,这一切都是某人的阴谋!杨玉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她嗤笑一声:“我差点就信了。三郎真是狡猾呢!你和柳东桓早就是惺惺相惜,沆瀣一气了吧。什么十八自找没趣,根本都是你们两个设计好的。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啊!”她可没有给柳东桓送过什么暖手壶之类的东西。杨玉是柳东桓的赞助人不假,但是她是出钱资助柳东桓进行医学研究和教学的!而不是做他的老妈子!
杨玉明白过来了,其实李隆基早就不在乎她和柳东桓曾经有那么一段了,相反皇帝还很欣赏柳东桓的才学。但是李隆基在杨玉面前一提起来柳东桓就酸倒牙的表情,是在诓骗杨玉呢,为什么呢,李隆基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杨玉知道,自己忌讳柳东桓,杨玉要是想玩个欲擒故纵什么,就会优先选择柳东桓做合伙人,气一气李隆基。其实柳东桓就是李隆基特别安排,调和皇帝和太真娘子感情的工具人啊。
这样省的杨玉再选什么陆江海之类做工具人,更把杨玉因戏生情的机会降到了最低。最要紧的是,李隆基看着杨玉卖力演出,简直就和看耍猴的一样!“我竟然被你给骗了!真是狡猾无耻!大骗纸!”杨玉越想越气,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真是玩鹰的被鹰啄眼!李隆基!你这个奸诈小人!
杨玉抓着李隆基的手,狠狠地咬上去,整齐的牙齿磨着坚实的肌肉,但是还不解气!柳东桓,我当初是如何提拔你,栽培你的!你这个小人,竟敢背叛我!
扔下李隆基,杨玉转身要去找柳东桓算账。皇帝不会流放你了,我这会可要把你装在货船上,一直运到天竺去!叫你整天唱:“我在东北玩泥巴!”
李隆基忙着拉着杨玉,顺便再添上几把土:“柳东桓这个人,我也不能看透他。我可是没暗示任何事情,只想着叫十八整天在家胡思乱想对他没好处,对国家也没好处。因此叫他帮着做点事情。也不知道柳东桓是怎么知道了十八对你胡说八道的事情,竟然这么——其实十八就是糊涂些,也犯不着杀人诛心啊!”一切黑锅都给柳东桓,朕是一片好心。对儿子更是治病救人!
杨玉都要被皇帝的歪理给气笑了,原来三郎你是这世上最无辜,最纯洁的白莲花啊!不过的柳东桓明着暗着的挤兑李瑁,的确叫杨玉有些惊讶。“这个柳东桓真是个小人!算了,你们的糊涂账,我也不稀罕插手。”这件事掰扯不清楚,面对着身为天子的李隆基,柳东桓这样识时务的人,肯定会倒向了皇帝。柳东桓虽然有几分傲气,可是他更聪明世故。这点杨玉不稀奇。那个男人没有个建功立业的梦想呢,而且他们有过那么一段,任何明智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保持距离。
杨玉生气的不是柳东桓也不是李瑁,而是李隆基!这个事情不敢细想,若是仔细品味起来,杨玉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李隆基就像是水银泻地,已经彻底渗透了杨玉身边了。而且这一切都是无知无觉。大概是因为上次自己算计皇帝,趁机离开长安的教训——李隆基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杨玉一举一动。
见着杨玉不言不语,坐在那里似乎在生闷气。“娘子是生气了?你是在心疼十八,还是生气柳东桓对你不忠?”李隆基试探着的碰了碰杨玉的手。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杨玉气哼哼的说:“我竟然是个傻子,以前在扬州,想自己孤身一人,总是没有安全感。现在我更是没安全感。天知道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算了,不提了,你去和桃子说!”
杨玉果断转开话题,催着李隆基尽快和桃子谈谈。
“有我在娘子身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要是连着娘子都保护不了,做什么天子呢?至于桃子,我会和他谈话的。真是这些儿子,要是一个个都这么费事,岂不要累死我这个做阿爷的!”李隆基宠溺点点杨玉的鼻子。
杨玉酸溜溜哼一声:“三郎是在暗示我,我要知足吗?”
呃,好像说错话了!李隆基尴尬的哈哈一笑:“那个,我对娘子,对桃子一直是与众不同的。桃子是个可塑之才,我自然愿意要多下功夫认真教导。像是那些资质愚钝的,我花费再多的心血都没用处。”杨玉无奈的叹口气:“三郎还是少疼一疼桃子吧。高处不胜寒!那些皇子们都是三郎的儿子,是大唐的根基。”
杨玉说得没错,因为早有人不舒服了!
太子哼一声,对着张良娣抱怨起来:“这些势力的东西,赈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不过是今年雨水少,他们就嚷嚷起来了,说什么冬旱连着春旱要遭灾了。真是一群乌鸦一样,整天不盼着点好事。这会又要赈灾,赈灾是朝廷的事情,他们插手想干什么?不过是趁机给自己造声势罢了!”刚才李琦竟然没到太子跟前化缘来了,听着太真娘子举办祈雨法会,还要众人捐款,李亨真想把李琦给赶出去。但是他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压住怒气,和李琦鬼扯一会,然后送客了。
张良娣心里盘算着:“殿下可借钱给的盛王了?”
“我疯了!我这个太子谁把我当人啊。也就是那点俸禄罢了。我拿什么借给李琦啊。再者说了救急不救穷,他也不是没饭吃了,要是那样的话,我立刻把自己的口粮送给他。拿着我的钱,给那边撑场面!我不是傻子!有钱我也不给!当初他们几个仗着自己的阿娘是宠妃,可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哼,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他们没想到也有今天吧!”李亨幸灾乐祸,言语很是刻薄。
张良娣笑着说:“殿下太急躁了。殿下是国家未来的主人,是堂堂正正的储君!圣人在这么多皇子里面选中了殿下做太子,还不是因为殿下为人忠厚,肯照顾弟弟妹妹们。盛王年纪小,以前有惠妃娘娘宠爱着。她现在不在了,圣人有了新欢和小儿子,盛王就被忽视了!唉,想想真是可怜!若是殿下也不管——外人看见了难免多想。”张良娣提醒着太子要保持人设的完整性。
太子猛地想起来自己的人设,有些懊悔的叹口气:“我竟然疏忽了。这样不好,我太浮躁了些!”太子李亨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杨玉和桃子,听着李琦要借钱帮着太真娘子的法会撑场面,太子就顾不上什么人设了。
“唉,这可怎么办呢?”李亨有些着急起来。张良娣抿嘴一笑:“郎君别着急,这会再把盛王叫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咱们不如这样——先叫人和诸位皇子和亲王们通通气,不要把钱嫁给李琦。然后我们拿出来……”
张良娣堵着李亨的耳根子嘀咕一阵,李亨有些肉疼,犹豫不决的说:“咱们不借钱就算了,怎么还要拦着别人呢。还要拿出来那么多的钱粮,你当着我是神仙吗?一吹气就能变出来金山银山。”
“郎君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李琦没借到钱,他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肯定要拿出来武惠妃的旧物来。到时候,见着武惠妃的旧物,圣人怎么像,太真娘子的脸面——”张良娣咯咯一笑,仿佛已经看见了杨玉尴尬的样子。
李亨一拍大腿,这就等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打脸皇帝和杨玉,谴责皇帝贪图美色,不顾人伦。揭开杨玉的伤疤,当众凌迟!
“他们可以收买民心,我们为什么不能呢?”张良娣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太子,李亨恍然大悟——“娘子真是聪慧!”
太真观中,杨玉正在为即将到来法会忙碌着。“娘子,幺娘来了!”春桃身后幺娘端抱着个包袱来了。杨玉抬头看着幺娘:“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桃子有什么事情啊?”幺娘忙着说:“殿下一切都好,是奴婢,想着娘子最近忙,我原先一个乡下丫头罢了,承蒙娘子恩典,叫我在殿下身边服侍,我想要报答娘子。可是娘子什么也不缺,我想了几晚上,做了这个给娘子!”说着幺娘举着个包袱:“这是一件鹤氅,我手笨,娘子不要嫌弃。”
春桃打开包袱,顿时眼前一亮:“好精致的鹤氅,你做的吗?”
“衣裳是我做的,上面绣活我可是做不来,是佳蕊做的。她手巧,为了赶出来这件鹤氅可是连着熬了几晚上呢。我们这些人能在殿下身边服侍,谁不是对娘子感恩戴德的?”幺娘一脸诚恳。杨玉感慨着说:“我以前只觉得你是个偷奸耍滑的。今天才看出来,你是个老实忠厚的人。若是别人肯定会把功劳据为己有,你却是老实,实话实说。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拿一些钱赏给她们。”
杨玉感慨打量着幺娘,叫她坐下来喝茶,杨玉和幺娘闲聊,慢慢的问她的身世和桃子日常。最后杨玉拉着幺娘的手:“你是个知道好歹的孩子,我放心把桃子交给你。”听着杨玉的话,幺娘立刻跪下来,诚惶诚恐的说:“娘子吩咐,奴婢自然肝脑涂地。但是奴婢身份低微,实在是不敢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