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扭曲成门,李策轩走了出来。
空调的风吹动发梢,怀中的那数包白色粉末透着刺骨的寒。李策轩直勾勾盯着失魂落魄的丁志康。
“你……你怎么在这?”
丁志康只是一个转身,就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这让他又惊又怒。即使关系再好,也不能随意进出他人房间啊。
没有回应。
李策轩的眼神犹如刮刀,闪着冷冽寒芒,想要一层一层剥离丁志康的伪装。
愤怒、惊恐、伤心、自责……
诸多情绪在真理之视下无所遁形。
前不久,他一定经历了什么事情,不过李策轩不想追问。此时轩哥唯一的念头就是和丁志康当面对峙,希望他能告诉自己——敬爱的老师不是藏毒的畜牲。
“那些古董是怎么来的?”
声音不大,在颤抖,好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你找到了什么?”
丁志康面如死灰,伸出手向前赶几步,又认命般跌坐在地。
“我说那是祖传的,你信吗?”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与饱含思绪的目光。
“李策轩,你太聪明了。我想我没有骗你的本事。”丁志康抱着头,干瘦的身体蜷缩起来,像蜗牛的壳。“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李策轩不为所动,下巴紧锁,从牙缝挤出一句:“所有作恶之人都能以此为借口。”
“是啊,我不知不觉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了。”丁志康自嘲的笑着,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闪过决然。
他从地上蹦起,爆发出与瘦弱身体极不相符的速度。
李策轩没有动手,任凭丁志康揪住自己的衣领将自己压到墙角。依旧面无表情,除了红着的眼与颤抖的唇。
“有你这样的学生,我很自豪,也清楚自己德不配位。”丁志康泪流满面:“听了你中午的话,我打算金盆洗手。然而,我现在有必须做下去的理由!”
刘璃与夏听荷的笑容在丁志康脑海中浮现,仿佛是把他丢进油锅烹炸。
如果他此时退出,天知道那伙人会对两名女生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自己家里的货,是他最后的倚仗,即使拼了一身老骨头,也要救两女脱离苦海。
年过半百的老人对面前正值青春的男子低吼:
“这件事很复杂,很危险。你还年轻,不要卷进来!我会去自首,并且寻求法律的力量。李策轩,答应我,快点走吧。”
轩哥微微摇头:“我要知道前因后果。”
丁志康勃然大怒,转而又苦苦哀求:“我能说的都说了,不要再掺和这件事。算我求你了!如果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连死都没有脸面了!”
“我要知道前因后果!”
老人的身体无力滑落,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像是一具遗蜕。
他何尝不希望能有个诉苦的对象。
“我儿子在外省谈了一个对象,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彩礼与婚房已经耗完了他这几年的积蓄。可是苍天不仁啊!他因为多度劳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需要骨髓移植。”
“钱!钱!钱!没有钱治疗啊!”
“这个消息他甚至没有告诉他妈!于是我开始四处借钱,找上了那群人渣。”
李策轩终于明白,为什么丁志康眼睛深处蕴含着一股莫大的悲哀了。可是外在,没有流露丝毫。
即便如此,轩哥的语气未曾放缓。
“所有,你帮他们藏货,他们给你分赃。是吗?”
丁志康点了点头。
李策轩从床下找出机关盒,丢给丁志康,冷笑道:“打开它。”
“什么?”
丁志康懵了,颤颤巍巍解释道:“这只是一个雕刻品,怎么打开?”
冷漠的目光在此刻放缓,李策轩追问:“你真不知道?”
“什么知不知道啊!我已经说完了,你快点走吧。不要过问,不要惹祸上身。事后我会接受法律制裁的……”
无视他的斥责,李策轩一把夺过机关盒,当着他面打开。
“很精妙的机关,你打不开正常。”
看着空空如也的内部凹槽,丁志康头皮发麻。他意识到那伙歹人一直隐瞒了自己什么很重要的事。
丁志康发疯般找出另外的“货”,如法炮制。
他身旁地面上散落着一圈打开的机关盒,呆若木鸡。眼睛失神的望着李策轩,有泪花残留。
“我都取出来了,里面是毒品。”李策轩扶起丁志康,长叹一声:“其中还有一包我不认识的,应该是新品。”
“放心,不知情时藏毒是不会被判刑的,这古董也是假的。你要赎的罪,不会太多。”
丁志康完全没有听到后面的宽慰,脑袋里只回荡着“毒品”二字。
自己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两名女生,坑进了毒贩窝!
他顿感眩晕,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喂!怎么了?”李策轩赶紧扶住丁志康,微量蓝姬涌动刺激神经,让其清醒过来。
谁料丁志康第一件事就是往门外奔。
两人拉拉扯扯跑到了屋外,夜风的吹拂让丁志康的头脑微微回神。
他转头镇重牵起李策轩的手,表情严峻:“我现在就去报警,你快走吧。再不抓紧时间,刘璃和夏听荷就危险了。”
杀气爆发。
丁志康感觉脚有些发软,连忙移开目光,不敢直视李策轩那深幽的眸子。
“发生什么了?”
闻言,丁志康本想劝说李策轩明哲保身,却怎么也升不起那样的勇气。原始的恐惧逼迫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
文宗政抄起了手机:“说吧。”
正欲休息的白阎王被打扰了,可看清来电显示后,他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全神贯注,严肃以待。
能让李策轩甘愿自我打脸也要求助他的事情,不会简单。
在听完简短详尽的讲述后,文宗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美名其曰毒枭,实际畜牲不如。”
他告知李策轩:“我立即通知相关部门处理。但是不涉及异事件,子虚不能出手。”
李策轩破口大骂:“我去你大爷!那你是要我给她们收尸吗?子虚的职责不是维护社会吗?”
“没有管控的使用异能,与净土那些渣滓何异?”文宗政很冷静:“引发的连锁反应你都清楚,可惜你现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犹如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打在身上,李策轩半天说不出话。
若是允许子虚人员动用异能打击普通罪犯,就会有些败类以此名义剥削民众。所谓正邪,皆可人为操控。强大的力量若是没有限制,便会成为祸患。
因此,子虚负责的,只有异事件。
“不过你能以普通民众的名义去插手。毕竟是编外人员,还是有点特权的。把握好度即可。”文宗政话锋一转。
李策轩冷笑:“我倒是忘了这层。编外人员本就是游走在规矩边缘,沾满一身腥臭的人啊。”
在挂断电话前,文宗政最后提醒道:“你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了,这很糟。日后小心。”
放下电话,白阎王靠在椅子上凝望着手里的缘神结,若有所思:“让缘神结感知不到所连物体的方位,这是狄拉克之海都做不到的事情。李策轩,你又碰上哪尊大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