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正酣,邵离与方源喝得皆是醉眼朦胧。
待到时机差不多了,邵离便大笑着拉着方源,开始为他介绍起了手下的门客们。
“方先生,这位熊罢乃是楚地有名的力士。他曾在云梦泽中与鳄鱼搏斗,擒杀过东阳之虎,举起千斤之鼎,有万夫不挡之勇。”
方源醉醺醺的望着面前这位身高两米,好似铁塔般的汉子,笑着赞了一声。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应该就是熊壮士这样的勇士吧?”
熊罢不好意思的行礼道:“匹夫之勇而已,方先生谬赞了。比起您这样平治国家解救万民的人才,我的勇武只不过能解救虎口下落难的几人而已。
您出使魏国的仁义万人称颂,我与虎搏斗的莽撞只会被乡邻讥笑为傻子而已。”
方源摇头笑道:“仁岂有尊卑之别?义岂有大小之分?所谓: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兰花生长在无人的山谷,不会因为没人佩戴而不散发芳香;船在江河湖海上漂流,不会因为没有人乘坐而不浮于水上;君子行使自己的道义,不因没有人理解而停止。)
“仁义是人人都向往的美好事物。如果既可以顺行仁义,又可以得来天下称颂的名声,那么即便这件事再艰难,也总会有人愿意挑战。
但像您这样宁愿舍弃生命,也要与虎搏斗,救助落难的陌生人,事后还要引来乡邻的嘲笑,这种仁义才是最难做到的啊!”
方源的一席话令熊罢豁然开朗。
这些年来,方源还是第一个真心实意夸奖他的人。
当人们议论起他的时候,对他评价高的会像邵离一样赞叹于他的勇武,对他评价低的则会讥讽他没有自知之明与虎搏斗、与鳄绞杀。
但方源这样真心实意赞叹他救人义举的,还是第一个。
他虽勇武,但人闷嘴笨,也不知如何感谢方源。
情急之下,他竟端起桌上酒坛,冲着方源拜谢道:“我敬先生一坛!”
咕咚咕咚!
熊罢一顿鲸吸,仅仅两三口便将坛中酒水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还特意将酒坛倒扣,以表示自己没有余下一分一毫的酒水。
方源看得瞠目结舌。
这熊罢还真是个实诚人,一坛酒,说喝就喝啊?
人家都已经满饮一坛了,那我……
方源一咬牙一跺脚,抬手托起另一坛酒。
“源虽不胜酒力,但今日能与熊壮士相识,乃是人生一大幸事!今日,我便舍命陪君子了!”
他仰起头,咕咚咕咚的灌着酒。
可这么大的量,就算喝水还涨肚子呢。
方源的酒水喝了还没一半,便面色激红,眼瞅着就要吐。
阳刃赶忙在旁规劝着自家先生:“方先生,不能喝咱就别喝了。”
“嗯?!”方源一边喝一边朝着他瞪眼,本来他已经快不行了,可被阳刃这么一激,方源心里那口气一下子提了上来,咕咚咕咚愣是直接把酒干完了。
方源喝完酒,晃晃悠悠的放下酒坛子。
“嗝~”
邵离满面笑容的带头称赞道:“方先生真是好酒量。”
熊罢也是激动不已,他今日不止得到了大儒方源的称赞,甚至还让他满饮一坛酒水。
这等礼遇,他这辈子都未曾享有过。
方源一步三摇的问道:“不知道熊壮士现今在相国大人手下身居何职呀?”
熊罢闻言,恭敬道:“在下负责和几个同伴一起护卫相国大人的出行安全。”
突然,原本欢腾的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方源如此高度称赞的义士,居然被邵离用来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保镖使用。
这让一向自诩有识人之能的邵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朗声笑了笑:“我只看见了熊罢身上的勇武,然而方先生却发现了他身上的大义。您不愧是通晓仁义之道的学者,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学习啊。”
方源也陪着他打着哈哈,顺便借机提出离场,让大脑暂时冷静一下。
“相人之道上,方源岂敢与您相提并论?方才我满饮酒水,此刻腹中作痛,不知道能不能……?”
邵离知道方源是要上厕所,他笑着喊道:“先生请便。不知道需要仆从帮您引路?”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方源借机离席,他刚出门,一阵凉风拂面,昏沉的神志立刻清醒了不少。
“这老小子,今天一入席就开始不停的给我戴高帽,趁机给我灌酒。八成是想趁我酒醉失言,干点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方源向仆从问了去茅厕的路后,一边想着怎么对付邵离,一边朝着茅厕的方向走去。
他刚到厕所,便听见一阵幽幽的声音传来。
“方先生~”
方源吓得浑身一激灵,他回头看去,发现阳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八壹中文網
方源怒道:“大晚上的,你闲着没事扮什么鬼玩啊?”
阳刃道:“先生不是不信鬼神,只有一颗敬畏之心吗?难不成您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方源嘀咕道:“不说这个了。你跟过来干什么?”
阳刃道:“我怕您像晋景公那样,喝多了掉茅厕里淹死,所以特意跟过来看看。”
方源听了刚想骂人,可他转念一想,忽然又有一个疑问。
喝醉了掉厕所里淹死,在系统判定里,到底算不算自杀?
正当方源陷入有关于人生的思考时,又一声细若蚊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救、救救我……”
他怒而抬头,冲着阳刃道:“说了别装神弄鬼,你怎么不听劝呢?”
阳刃满脸无辜的摊着手:“这一次真的不是我。”
“救救我……”声音再次传来。
方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颤颤巍巍的朝着身后的厕所看去,声音似乎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阳刃挠着头道:“先生,好像有人在求救啊?”
求救?
方源迈着小步子走向厕所,把大门微微拉开一条小缝,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个被打的头破血流、浑身青紫的男人。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有些较小的伤口已经结痂,显然已经被放置许久。
方源诧异的拉开大门,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息。
他赶忙问道:“您是何人?怎么会躺在茅厕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