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马车在裴府门前缓缓停下。
比裴初七早两日到的裴红英一早就带着丫鬟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裴初七从马车上下来,裴红英迎了上去:“小七,你的烧可退了?怎么比预计的晚了一日入京?”
看着许久未见的养母,裴初七眼眶一热,突然伸手抱住了裴红英。
“娘亲,我终于见到你了。”
被关在侯府后院的那三年,她无比怀念住在江南时的光景,悔的肠子都青了也于事无补。
裴红英只以为她是高烧了一场,醒来没见到自己,委屈了。
便心疼的回抱住她,嘴上却打趣道:“都多大了还要娘抱,以后嫁人了,娘抱不到了,岂不是要躲在被子里哭?”
“那女儿便不嫁了,一辈子守着娘亲。”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惹得裴初七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裴红英肩头的衣服都被打湿了一大片,她无奈笑道:“你向来孩子心性,嫁人的事,岂是说不嫁便能不嫁的?”
裴初七闻声,缓缓松开裴红英,她用满是泪光的泪眸看着裴红英,认真道。
“那我便像娘一样,招赘在家。娘,你不会不要我吧?”
她不是无缘无故这么问的。
前世,她和柳悦柠各归其位后,柳悦柠因恨她抢走云翊,便不让裴家的人同她来往,就连见了面打个招呼都不行。
甚至,还时时回柳家,霸着柳夫人,亦不让柳夫人对她偏爱半分。
也因此,云翊才敢堂而皇之的把她关在后院三年!
说到招赘,裴红英眉头蹙了又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往里走。
裴初七提步跟上,她心里早已有了决定。
到了前庭,裴红英屏退了屋里的下人,等重新把厅门关上,她才转身,面色严肃的看向裴初七。
“小七,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两府人的性命。你知道你的婚事……”
“娘亲。”
裴初七出声打断裴红英的话,一扬手,便从脖子上摘下当年出生时,忠勇侯夫人亲手替她掖进襁褓的定亲信物。
那是一枚雕刻精细的青玉扳指。阳光下,玉脂熠熠生辉。
据说,制作这扳指的玉石和玉玺用的是同一个。
世间仅此一枚。
她把扳指放在桌上:“我愿将婚事相让。”
“你说什么?”裴红英不可置信的看向裴初七。
先前柳家来信说,柳悦柠自小爱慕云翊,早就以世子妃自居,如今得知身世后绝食抗议。柳家提议,不如将错就错,以后两家来往,把两个女儿都当成亲生女儿便罢了。
她当时便询问过裴初七。
但裴初七态度坚决,这婚事她绝不相让。
所以她才迫不得已举家北迁上京,来与柳家商讨各归其位的事。
车队整整走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如今她却说……不嫁了?
“你不是此生非云世子不嫁吗?为何突然不嫁了?”
为何?因她被关了三年,受了三年的丧子之痛,最后被云翊亲手了结了性命。
想到孩子,裴初七心脏失重:“不是突然。从前是女儿不懂事,先前高烧了一场,一下看清了。”
“看清了什么?”裴红英问。
裴初七抬眸看着裴红英,心绪慢慢回笼:“女儿自小长在江南,对京城礼节毫不熟悉,这般贸然嫁过去,只怕不出两日,便会引起侯府怀疑。”
裴红英凝着她,似是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那个骄纵任性的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裴初七继续道:“到时候,我们两家抱错人的事怕是会瞒不住。我们没提前告知侯府便私自换人,届时被他们自己发现,谁能保证侯府不会就此记恨上我们两家?”
裴红英心头沉沉:“你说的不错。自抱错孩子起,我们两家便被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七,你能以大局为重,娘感到很欣慰。”
“娘,柳小姐比我更适合嫁入侯府。”说出这一句,裴初七心里始终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
这一世,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云翊成为陌路人。
那便从此刻开始吧!
裴红英沉思片刻后,终于点了头。
“好,明日你同我一道入柳府,将此事定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