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岐全然不在意:“打死便打死,要没有兄长,我这条命早就不在了,就当是还他的。”
他说完,翻身下马,大步朝云翊走了过去。
谢小侯爷也不再劝了,下马跟了过去。
他们刚走近,就听到了云翊冷冰冰的声音:“滚开。”
受吩咐来给他上药的药女被吓得连忙跪了下去:“世、世子,您中的箭上被擦了剧毒,得立刻消毒包扎,不然等毒素渗入血脉,就就……”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
裴初七听到“剧毒”两个字,转了下目光,看到云翊背后被箭插的地方略显黑紫。
确实是中毒迹象。
云翊目光森冷的望着裴初七,话却是和药娘说的:“我答应了一个人,要给她以命抵命,这毒不需要解,你下去吧。”
裴初七眉头一蹙,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他怎么这样?她几时说过要他抵命了??
云翊亦看着她。
萧岐在看到云翊伤处的血有变黑趋势之后,脸色难看的想上前,却被谢小侯爷一把拉住。
“放心,他死不了。”
萧岐挣扎:“你当他是神仙啊死不了!你快给我松开,不然我兄长要是出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等你能打过我再说。”谢小侯爷闲闲说道。
萧岐挣不开,又打不过谢小侯爷,只能把气出在陆成安身上。
“这个陆成安,居然敢在箭上涂毒,等他下葬,老子要把他的尸骨挖出来鞭尸!”
谢小侯爷:“……”
这边,云翊和裴初七还在僵持着。
云昭在盯着云翊看了许久后,突然从裴初七怀里抬起头,怯怯喊了声。
“恩公?”
裴初七怔了下,低头看他:“你、你在叫谁?”
云昭指向云翊:“他就是我爹的恩公。”
说完,他见云翊朝自己看了过来,便从裴初七怀中走了出来。
尽管满身狼狈,发间也满是血污,云昭依旧彬彬有礼的双手在前,对着云翊行礼。
“恩公,我是云昭,四年前你南下寻人,意外在林中救了我爹,还给我赐了名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恩公。”
他乖的让人心疼。
四年前南下寻人……
裴初七眸色深了几分,抬眸看向云翊。
他去江南寻何人?
可能是看云翊没说话,云昭又道:“浅画云垂帔,点滴昭阳泪,恩公给我取名的时候,念了这两……”
他话没说完,突然看到,云翊脸色一沉,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云昭被吓到了,连忙跑过去:“恩公,恩公!”
等靠近了,看到云翊背后淌出的汩汩黑血,他手足无措,无助的看向裴初七。
“大姐姐,你救救他好不好……”
裴初七此刻也走了过来,看到云翊的伤,她拧了拧眉,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药女:“你别跪着了,快点过来帮他清毒。”
药女连忙起身,拎着药箱走过来,在云翊身旁跪下。
然而,她的手刚碰到云翊,就被云翊呵斥了句:“别碰我,滚开!”
他受着重伤,又被剧毒侵体,声音透着一股无力,但依旧冷冽带着威慑。
药女吓得连忙缩回了手,不敢再动。
裴初七快要被他气死,手指攥了又攥,在云昭再一次把目光投过来后,她终于提步走了过去。
云翊惨烈的目光盯着她。
裴初七没看他,在药女身旁蹲下:“你教我。”
药女连忙从药箱里拿出剪刀,递给她。
“现在要先把箭拔出来,你用剪刀把世子伤口处周围的衣衫剪开。”
裴初七拿过剪刀,神情专注的开始剪。
这一次,云翊没再反抗。
等剪完了,药女递过去一个镊子:“用它夹着箭尖,轻轻往外一拔。”
“这样?”
裴初七几乎一秒就将箭尖拔了出来。
药女闭了闭眼,光看都觉得疼。
是很疼,但云翊一声都没吭,甚至将裴初七唇角的笑意尽收眼底。
“恩公,你疼吗?”云昭问。
云翊收回视线:“还好,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昭沉声:“我娘杀人被判了死缓,秋后问斩,我无处可去,就跟我娘一起被关在了北山大牢,然后被一起带到了这儿。”
“那你爹呢?”
“我娘杀的……就是我爹。”
尽管已经时隔四年,云翊还是想起了云昭父亲的模样。
身材微胖,模样憨厚,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被他救了下,谢了又谢,还让儿子跟了他的姓。
这样的人……
须臾,他问:“为何?”
云昭平静道:“这两年我爹靠倒卖字画赚了不少钱,他发达后就休了我娘,新娶了一位。有一次,我娘来看我,正好看到后娘在用刺藤打我。”
“其实后娘平时不会用刺藤,就是用鞭子、棍子之类的,那天可能是我惹她太生气了,她才用的刺藤。”
裴初七上药的动作一顿,抬眸朝云昭看了过来。
云昭的声音还在继续:“我阿娘很生气,跟后娘发生了争执,把我带走了,后来我爹就找来了,他们吵的很凶。”
“再后来,我听到外头没了动静,就走了出来,看到爹爹断了气躺在地上,阿娘手里的烛台上都是血。”
他说完了,所有人都沉默了。
裴初七把药上完,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云昭身边,将手搭在云昭肩上:“云昭,你娘是为你死的,既然你活了下来,以后就要好好活着。”
云昭怔了下,抬起头,在沉默了好半天后,他重重点头。
“嗯!”
裴初七道:“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可以跟着我,我给你当娘。”
谢小侯爷适当出声:“裴姑娘,这孩子是从北山大牢借来的,即便他恢复了自由身,你想把人带走,也要等我们和北山大牢走完手续才行。”
一旁的萧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不知道还要走手续?走什么手续?
裴初七下意识将云昭护在身后,满眼警惕:“你们想出尔反尔?”
谢小侯爷唇角提了下,声线慵懒:“不是出尔反尔,这孩子的亲娘是死囚,他身上也背着案底,总要销了案子才能还他自由身。”
“不然,他将来可能连一份生存的活计都寻不到,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裴初七知道谢小侯爷不是在吓唬她,在大周,有案底的人寸步难行。
她转身蹲下,抓着云昭的肩膀:“云昭,你先跟他们走,别害怕,等过几日我就去接你。”
说着,她凑到云昭耳边,轻声道。
“这几日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说你认识云世子,想来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云昭不解:“云世子是何人?为何要说认识他?”
裴初七想去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
云翊抬起眸,睨她一眼:“你倒是会狐假虎威。”
裴初七沉下脸,不看他,也不搭话。
须臾,云翊又道:“放心,没人敢欺负他。”
裴初七厌恶的皱眉:“云翊,我以为你知道。”
“嗯?”
裴初七接着把刚才的话说完:“如果刚才没有云昭,我不会帮你。你死或不死,都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