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不等屋中的人应答,屋外的人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推门之人是一位身材壮硕的男子,他面无表情地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递给了屋中的婢女。
婢女小心翼翼地接过食盒,凝声道了句谢。
那男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放下食盒转身便走。
婢女将食盒中丰盛的饭菜取了出来,摆在了桌上,她站在桌前,扭头凝望着床榻上躺着的人,语气近乎于哀求道:“公主,您吃点吧……”
床榻上的人闻言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如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说是死了也不足为过。
床榻上的人不开口,婢女也不敢说什么,尽管她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的叫了,但她依旧在桌前笔直地站着。
半晌后,外面传来了些许的鞭炮声还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
听到这声响,床榻上的人才算是有了些反应,她坐起身,漆黑如墨的发丝散落在肩上。
正值中午,夏日的烈阳从窗中投进来,洒在了床榻上,衬得阳光下那张脸如白玉般无暇,她微微抬眸,眼尾泛着薄红色:“外面什么声音?”
婢女支支吾吾道:“奴婢也不知道。”
她上前凑了凑,劝说道:“公主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起来吃一些吧,不然身体要垮的。”
床榻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自己身上的阳光。
半晌后,她淡淡道:“真是间向阳的好屋子。”
她掀开被子,道:“给我梳洗一下,我出去晒晒太阳。”
“公主……”婢女沉声道:“今日,衡王不让您离开这间屋子,我们明日再去晒太阳好不好。”
“为何不许?”
婢女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奴、奴婢也不知。”
片刻后她连忙道:“可能是因为近几日王府中在忙要事,所以……”
她猛然顿住,恨不能撕碎自己的嘴。
果然,床榻上的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话中的蹊跷,凝声问道:“什么要事?”
“菱儿,我在问你,王府今日到底有什么要事?外面为何会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回、回公主的话。”菱儿轻声道:“今日,是衡王跟太傅之女银舒成亲之日。”
“大喜之日……”床榻上的人闻言轻笑一声,喃喃道:“他既然要跟银舒成亲,为何还要把我困在这里?”
她抬手扶住额角,睫毛垂下,簌簌抖动。
“太傅之女?现在应该唤她为郡主了吧?”
时至今日,她才是无名无分的那个人,她姓沈,是前朝公主……是该死之人。
是楚衍知用他的太子之位换来了她苟且于世的机会。
“公主,您别这样。”菱儿出声安慰道。
沈晚宁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菜快凉了,快吃饭吧。”
菱儿闻言连连摇头:“菱儿不饿,公主不吃,菱儿就跟公主一起饿着。”
沈晚宁沉声道:“随你吧。”
说完,她重新躺了下去,将自己蒙在了棉被之中。
……
深夜,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菱儿起身,刚想出声就见那人竖起食指堵在了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菱儿见状连忙点了点头,离开了房中。
楚衍知走到床边,轻轻坐了下来,他抬手摸了摸沈晚宁的头发,道:“今日怎么又没吃东西?”
“……”
他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他们送来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我亲手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清汤馄饨好不好?”
外面是热闹的,屋内是凄惶的,沉寂的。
楚衍知说出的话没有一句得到过回响。
“晚宁……”楚衍知开口,微微颤抖:“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们楚家起兵夺了你父皇的皇位。”
“就算不是楚家,司徒家也会起兵的,到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活不了,你父皇成日醉心于后宫,无心朝政,城中民不聊生,起兵叛朝是注定的事,你……”
“为什么……要选在我们成亲的日子起兵?”沈晚宁闷声道:“你可知,那是我这一生当中,最欢喜的一天?”
楚衍知一怔,喉间一紧,这一刻,他仿佛听到脑海中轻微的破碎声,那日的记忆如厉鬼般嘶吼地朝着楚衍知扑杀而来。
霎时间,天昏地暗。
红若艳阳的凤冠霞帔。
溅满了鲜血的铠甲,以及满眼失望、怨恨的沈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