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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风流——简评长篇小说《寂静的鸭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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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小说就好比竞选总统,就像没有绝对好的总统一样,小说也没有绝对好的,总是见仁见智的,区别在于你的作品拥有的读者比别人的作品多,你的支持率比别人多几个百分点,你就是相对好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我认为《寂静的鸭绿江》(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8年2月版,李燕子著)是一部比较好的作品。我读小说,先入为主,三言两语,大致判断,或者是语言别致,或者是视角独特,或是细节精彩,再接着往下看。否则,三分钟之内如果产生不了兴趣,哪怕你是流芳千古的经典名著,我也不看,因为它不属于我。别人再怎么叫好,与我无关。翻阅《寂静的鸭绿江》,看了两页,看下去了,再看几页,被吸引了,于是乎点一根香烟,沏一杯绿茶,静下心来看。我的第一个感觉是,这部作品有点奇怪,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以“拉帮套”的怪异的家庭结构作为作品结构主线的小说。“拉帮套”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在中国某些贫穷落后的地区,也有类似的现象,有的兄弟共妻,有的邻里相帮,暗中来往,心照不宣,但那多数都是不和谐的,明争暗斗伴随着苦涩的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高境界了。而在《寂静的鸭绿江》里,在最初的风暴之后,既成事实归于平静,甚至归于理所当然。灵芝同九柱的同居最后成了一件理直气壮的事情,灵芝的丈夫和公婆由最初的不能接受到最后接受,乃至到支持——不仅仅是面子上的支持,而是发自内心的需要。在作家的笔下,不正常的东西终于变得正常起来了,变得顺理成章了。我想,这恐怕不是什么神来之笔,这得益于作家对于那个时代、对于那块土地和那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深层次的了解。小说是想象的产物,而想象往往是建立在生活经验的基础上的,离开这个基础,就成了神话或者鬼话,艺术的真实性就无从谈起。一个作家写什么固然是重要的,而更重要的还是怎么写。作品选择了一块相对偏僻、相对封闭的土地,从而和时代背景、社会背景若即若离,也从而得以让作家理想的翅膀在那块土地的上空翱翔。作品的叙述风格大刀阔斧,汪洋恣肆,大段大段的关于土地的描述,关于农耕生活的描述,关于江水的描述,沉重而又浪漫,粗犷中不失细腻,浑厚中不乏温情。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显示了顽强的生命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漫山遍野,生机勃勃。那里的一波一浪,都体现了精神的不屈,奔放,冲撞,寂静覆盖喧嚣,澎湃遮掩着骚动。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忱。作品人物和他们生活的土地浑然一色,他们就像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植物,发芽、开花、结果、落叶、腐烂,然后新生。抑或说,他们就是土地,土地就是他们。他们像土地那样有着黝黑的颜色,他们和土地一样在冰封的日子里沉默着发酵,他们同土地一起肥沃,一同贫瘠。坦率地说,我不太喜欢文学作品里颠来倒去地描写性生活,尤其是不喜欢津津乐道地工笔细描性活动细节。艺术高于生活,这是一个常识问题。《寂静的鸭绿江》里也有不少性活动场面,有的还刻画得很细微,我后来理解了作者,这里的性文字同那些“性文学”是两回事,因为作品的主要故事框架是“拉帮套”,是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多数都发生在床上,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欲望、他们的反抗精神,连同他们的躯干和呼吸,最后都要在床上落实。床,是这个作品的一个重要舞台,女主人公灵芝在这个床上经历了失望、绝望和希望,并由懦弱升华到坚强;男主人公九柱在这个床上经历了快乐、尴尬、屈辱,并培养出了向命运抗争的精神;作为一个需要另一个男人“拉帮套”的瘫子赵文举,更是离不开这张床。我们有理由相信,无论是灵芝还是九柱,更遑论赵文举,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愿意过这种非驴非马的生活,没有一个人希望长久维持这种既没有尊严更谈不上自尊的生活。然而,这种生活又是实实在在的,又往往是生活和生命所期盼的,羸弱的需要强壮的,饥渴的需要富有的,就像旱田需要甘霖,涝地需要排洪一样,九柱需要灵芝的肉体,灵芝需要九柱的劳动力,赵文举需要九柱和灵芝的苟合来维持家庭和生存茅屋的平衡,对于弱势群体而言,如果不能从别的地方以更好的方式得到,资源共享同舟共济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是真正的乱世人生,苦难风流!在这个作品里,我想至少有两个英雄级人物。灵芝这个人物使我想到了严歌苓小说《第九个寡妇》中的那个王葡萄,在这两个女性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作家理想的光芒,她们都是历经苦难,都是忍辱负重,都是含辛茹苦,在中华民族的苦难史上,中国男人承受的,她们承受了,中国男人没有承受的,她们也承受了。王葡萄被一种朴素的革命理想启发了觉悟,支持新婚的郎君参加八路军,丈夫在抗战中阵亡了,她因此成了寡妇,日本人走了,国民党诬其为“通敌”,共产党夺取政权之后,她和丈夫的其他遗属又成了土改斗争的对象。颠沛流离之中,王葡萄信守诺言,矢志不渝地捍卫夫家的利益,冒着生命危险,先后在日本人、国民党军队和土改工作队的眼皮子底下,让她那个颇有几分绅士派头的公爹在地窖里数次躲过劫难,不失尊严、并且满怀感激地活到最后。相比王葡萄,灵芝似乎又多了一些磨难,她倒是没有守寡,但是她要承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苦难,一边是瘫痪的丈夫,求生的欲望和对灵芝的依恋使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几乎丧失殆尽,对这样的人,灵芝只能哀其不幸,爱之不能,弃之不忍。无疑,他是套在灵芝脖子上的一道枷锁。那个虽然具有健全男人品质的九柱,虽然曾经给了灵芝一片精神的栖息地,帮助灵芝和她的瘫丈夫渡过了生活的难关,但是,两男一女三个人睡一张床的现实是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因此他选择了逃脱,一次,两次,三次,他是扯着灵芝心头的一根绳索。灵芝的心一分两半,被一个瘫子男人紧紧锁住,又被一个非瘫男人牢牢牵扯,就在这种撕扯中,她的青春凋零了,凋谢了,并且无情地老去。作为一个女人,对于这个社会,她尽力了,她已经做得足够了。作品中还有一个人物引起了我的关注,那就是瘫子赵文举。作品在赵文举的身上,下的笔墨并不多,然而这个人物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一言难尽的印象。试想,在那张三人共眠的床上,自己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经常如胶似漆,哪怕是深更半夜,哪怕是雷打不动的熟睡之中,只要床的另外半边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个瘫子心灵的双眼就会骤然睁开。他在那张床上所经历的,更是灵魂和肉体的双重磨难。对于赵文举来说,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春夏秋冬,只有屈辱、克制、恼怒、隐忍,只有没完没了的噩梦。他的境况比《伏羲伏羲》中的那个杨天白更加悲惨,因为他比杨天白清醒,更因为他比杨天白善良,自己的妻子就在自己的身边同别人苟合,哪怕一声微弱的叹息,都是扎进他心灵的钢刀。然而作品里的他,那张苍白的脸上还居然经常露出笑容,尽管那笑容是苦涩的,他的笑容对健全的男人来说,也不啻于一把锋利的钢刀。看得出来,作者在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下笔是艰难的、迟疑的,笔锋是滞缓的。但是,我们仍然有理由认为,这个人具有英雄的品质,尽管作者的理想可能同现实相去甚远。无奈,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奈,生活在其中的人经常被逼进绝境。作品还有一层重要的意义,就在于没有绝望,即便是难堪的、难以忍受的境地里,作者仍然给予生命以真诚的热爱、理解和宽容,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探寻各种活下去的理由和方式。在作者的笔下,哪怕是牲口般的生活,也隐隐流露出粗犷的乐观。因此我们可以说,底层关怀更需要温情,苦中作乐也是乐,苦难中的风流也是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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