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虽没有跟着入了军籍,能在书房侍候,却也是他的心腹之人。
名唤长河的当即跪下,叩了一个头,沉声说道:“小的从十三岁上被爷从狼群里救下就一直跟随爷左右,至今已有是十年六个月二十四天!”
余长山闻言好似回味的喟叹道:“噢……都这么久了……你倒是记得清楚,家里可还有什么为难之事?”
长河再叩首,感激的说道:“谢爷记挂,小的跟在爷身边,家里上下谁不给小的几分薄面,家里婆娘孩子都好。”
“有孩子了!几岁了?我竟不知,连份贺礼都不曾给你!”余长山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些许小事,哪里值得爷分心的,小的家里的小子今年满五岁,比大少爷年长一岁。”长河带着些受宠若惊的回道。
“嗯,那就进来,给毅儿做个伴儿吧!”余长山郑重的说道:“跟着认几个字,将来长大了或是给入军籍,或是给毅儿做个随从,都是打小的情分,断不了!”
“谢主子!”
长河重重的再叩首,磕得地上咚咚的响。
“嗯,”余长山略点点头,站起身,低头看了地上的长河一眼,温和地说道:“早些回去吧,和孩子也多聚聚,明天一早再过来!”
说罢,就率先掀帘子出了书房,牵了打着大红灯笼的小丫鬟的小手,往后院去了。
梁州城虽是古城,然而,因着连年征战,城内建筑多偏向于粗犷简朴,整个城内最恢弘的宅院要数骠骑大将军府。
五王爷虽然身份贵重,却是奉旨于军中历练,官不过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虽独领骁骑营,却也归于从一品彪骑大将军麾下。
是以,五王爷的镇军大将军府也不过是一处三进的小院儿。
镇军大将军府里最大的一处院落便是前院,占了整个宅子的大半。
前院书房内,五王爷端坐在紫色檀木大案后面,大案两侧则依次坐着他的三大统领并一位面长髯年约五旬的客卿。
案下不远处,半跪着一人,身着灰色布衣,面相平平,一双平平无奇的眼眸被半垂的眼皮遮住了大半,抬首回话时,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此人名叫余长河,乃是从五品将军余长山书房里的随从,十年前入了余府便一直跟在余长山身边,是他的心腹之一。”
“吐口了么?”
五王爷翻看着手中的信,随口问了一句。
“是,”灰衣人的回答平平无奇,声调并无任何起伏,却平白的给人一种阴森之感:“刑房的兄弟用到第三道家伙的时候才吐的口。”
这话一出,听得在座的的几人不由得面色一紧。
见过刑房的人都知道,能挨到第三道刑具才吐口的都是硬骨头!
为了主子的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必是精英之辈。
这样的人,在余家这样经营普通的低等人家,几乎算得上凤毛麟角,余家能派出这样的人物,必然事关重大。
“此行要去益州府城向元庄周家设计毁去周将军原配妻子的名声……”
此话一出,书房内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在座的周泽琛。
大案左侧一长髯红脸大汉一掌几乎拍碎了身侧小几,气汹汹的破口骂道:“余长山这个王八犊子!”
说着‘噌’的站起身来,朝主位的五王爷抱拳一礼,大声说道:“将军,末将有事,去去就来!”
一礼之后,大手握紧腰间大刀,转身迈开大步就往外走!
周泽琛并他下手的一个黑脸大汉齐齐的起身将他拦住,那大汉怒瞪双眼,恼道:“你让开,老子要一刀砍了那个王八犊子的脑袋,报仇雪恨!”
无奈怎么也挣不开周泽琛的手臂,不由得气恼非常,嚷道:“周泽琛,你莫非真看上了那个余家的,要休了弟妹?你敢!老子不同意!”
“高大虎,你给我坐下!”
周泽琛觑了一眼上座的五王爷,低喝他一声,暗使内力和那黑脸大汉二人合力将高大虎按回椅子上,并给他使了眼神儿。
高大虎虽天性易怒,却也不是个鲁莽的。
顺着周泽琛的示意,瞄了一眼上座面沉如水的五王爷,一个激灵,乖乖地坐了回去,小媳妇儿一般的缩头坐在椅子上,不敢再说话。
我滴个乖乖!
自己竟是忘了,上头还有人在……
咳咳……差点……那啥……不保!
扫了一眼炸刺的高大虎一眼,五王爷挥退了仍旧跪在地上的灰衣人,转而像那中年客卿问道:“先生怎么看?”
那中年客卿闻声起身,拱手一礼,缓声说道:“以在下之见,周将军倒不如顺势纳了那余家小姐为妾,听闻余长山父子极其宠爱于余小姐,能为了她派出心腹,便说明此事我们若能利用余小姐摸清了余家的脉络,倒也不亏了周将军!”
说着笑看周泽琛一眼,转而回座,丝毫不理会对面高大虎的威胁的目光。
五王爷略一思索,扫了一眼炸刺得高大虎,直到他缩了回去,才转头问周泽琛道:“你什么打算?”
周泽琛闻声正色跪拜于地上回到:“末将不能!”
“是不愿,还是不能?”
平平的声音里包含着无形的威压。
周泽琛再拜叩首,硬声说道:“不愿也不能!”
还有不敢,他是真不敢。
一想到梦里烧了大半个将军府的小女人,绝望,狠厉。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晚景凄凉,苟延残喘。
“将军恕罪,末将只想接了妻儿团聚,不纳一妾!”
高大虎闻声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边笑着,还挑衅地看向对面的中年客卿,被无视了也不恼,一张大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上。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五王爷略一思索之后,朝下座众人挥了挥手说道:“先生留下!”
周泽琛三人躬身退出了书房。
一出了书房,高大虎一把撸了周泽琛到跟前,低声告诫道:“你若敢娶那女人为妾,老子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周泽琛伸手握住高大虎撸着自己衣领的大手,一使内力拉开了他,仔细地拍了拍身上的褶皱,认真地说道:“我不会!”
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外走去,顾不上鲁莽的兄弟,他在想五王爷究竟是什么打算。
会不会允了他,什么时候能接了妻儿团聚,这都有多少年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