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邵修齐还以为是啥事呢,原来就是一个寺庙里的金钵丢了,丢了就丢了呗!
如今可是弘治朝,周皇后喜欢道教,对佛教可没什么兴趣。
丢个金钵而已,还能是多大事?
丢了找回来呗!
“慌什么?”
邵修齐又躺了下去,抬了抬眼皮,“我岳父林知县乃是这河间府十县中少有的干吏,有他出马,什么案子破不了?”
“金钵丢了,找回来便是!”
“等着吧,不出明日……这金钵就要找回来咯。”
“这个金钵不一样啊!”
疤脸满头是汗,魁梧的身体上满是汗水。
“小伯爷,我听说这般若寺丢的是当年成祖钦赐的金钵,在这般若寺中已经保存了八十多年了!”
“这可是御赐的东西!”
邵修齐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而一旁的疤脸接着说道:“还有啊,小伯爷,这般若寺可是有上百武僧的,这金钵放在般若寺八十多年安安全全地没丢,今日却忽然丢了,这窃贼必然不同寻常。”
“以我对这些人的了解,林知县恐怕……恐怕很难找回来。”
“嗯?”
邵修齐猛地翻身而起。
“般若寺的金钵是当年成祖钦赐的?”
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这金钵若是成祖所赐,也又如同疤脸所说,这金钵在般若寺中八十几年都未丢失,今日却丢了,这窃贼肯定不简单。
“是啊!”疤脸点了点头,“而且,刚才我来找您的时候,听说知府孙继才也去了,那个什么孙茂……对,孙茂,腿被您打折了的那个,被赵捕头拿着架子抬着也要上!”
“这是要干啥,这是看戏去啊!”
“这孙继才肯定会借题发挥,这金钵若真是找不到,林知县危矣!”
“夫人和小姐也难以保全啊!”
“……”
邵修齐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孙继才一家和自己已经几乎是死仇,顺带也恨上了林家,只需要一个由头,他孙家就会一口咬上来。
这次般若寺丢了金钵,显然就是一个很好的由头。
邵修齐相信,若他这岳父真的找不回金钵,孙继才一定会落井下石,甚至动用一切力量将林家碾压到尘埃里!
而般若寺本来就是林汝南治下,这逃不掉干系,这是纯粹的阳谋,任何办法都无法转圜。
除非……
正面破了这个阳谋!
林汝南真的抓住了那个窃贼,坠毁了金钵!
但……
如此厉害的窃贼,想要抓住,甚至是追回金钵,可能吗?
邵修齐心中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妙,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疤脸的手里。
“这次多谢你传消息了,这是赏你的。”
“哎!多谢小伯爷!”
“那……”疤脸将银票收了起来,担心道:“您现在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嗯。”
邵修齐看了一眼他,朝着疤脸露出了个笑容,点了点头。
“此事本伯爷自由计较,你不用担心了。”
“你挺机灵,也知道本分,我喜欢。”
“今后。”邵修齐拍了拍疤脸的肩头,“只要有我邵修齐一口饭吃,绝不会饿着你和你那群兄弟们。”
“多谢小伯爷!”
疤脸双眼一亮,猛地点了点头。
“那,您去般若寺吗,在下带上兄弟,陪您一起上去?”
“……行!”邵修齐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带上五六个人,收拾收拾,跟我一起上山吧。”
“不管怎么说,这事的源头都在我身上。”邵修齐眯着双眼,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孙继才父子越过我针对林家,这事我不答应。”
“且先上去一趟看看吧!”
……
孙继才带着一百多捕快和孙茂行至半山腰的时候,邵修齐才带着疤脸等人刚刚到了山脚下。
而与此同时,赵捕头找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到了京城。
不多时之后,一则消息进了北镇抚司,接着这则消息便出现在了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的案头。
望着案头上传来的消息,牟斌眼中光芒闪烁,叹了口气。
“哎……”
“这金钵怎么早不丢晚不丢,今日丢了?”
“太康公主今日才犯了病,这消息若是给陛下知道了,这林知县恐怕落不了好啊。”
但反复思虑在三,牟斌还是抓起了桌上的纸条,穿戴整齐,转身进了宫。
……
一炷香后,牟斌来到了司礼监,将这个纸条交给了司礼监太监萧敬的手中。
“公公,这是河间那边传来的消息。”
“成祖皇帝赐给般若寺的那个金钵……丢了!”
牟斌低声细语的对着萧敬说道。
“丢了?”
萧敬瞪大了眼睛,有些凸出来的肚子一个颤抖。
“啥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牟斌满脸苦涩。
“这……”萧敬皱着眉,眼珠子转了转,“太康公主刚刚睡过去,就突然来了这消息。”
“这消息来的不是时候啊。”
“是啊……”牟斌哭着脸点了点头。
“但这可是成祖钦赐的金钵,这……陛下得知道。”
“可这金钵丢了,也不是一个知县负得起责的……属下摸不准陛下的脾气,所以先找了您。”
“嗯……”
萧敬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牟斌,“所以,你找咱家,是让咱家说说情,救救那个知县?这人和你有旧?”
“这倒是没有。”牟斌苦笑了一声。
“你啊。”
萧敬瞪了一眼牟斌,但想了想还是又懒得说了,他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可你说……
身在锦衣卫,却有一副菩萨心肠!
这叫什么事?
摇着头,萧敬攥紧了纸条,叹了口气,“哎,咱家也只能尽力了,至于行不行,就全看那个知县的造化了。”
“多谢公公!”
“嗯。”
萧敬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宫。
……
弘治帝如今已经登基十年了,前些年还颇为勤政,三天一小会,七天一大会,到了如今,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有些倦怠了。
今日三岁的女儿朱秀荣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让弘治帝心中更加疲惫。
坐在暖阁中无心批阅奏折,揉着眉心闭目养神。
思考着,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救救他这个小女儿……
他才三岁啊!
“陛下……”
忽然,弘治身边传来了一道声音,他不用睁眼便知道是萧敬来了,这么些年了,他对萧敬地声音再熟悉不过。
“何事?”
“陛下,是好事啊!”
萧敬呵呵一笑!
“今日早些时候,般若寺那只成祖爷钦赐的金钵丢了!”
“你说什么?”
弘治睁开了双眼,瞪着萧敬,“金钵丢了,是好事?”
“对啊!”
萧敬呵呵一笑,低眉顺眼地接着轻声说道,“今日小公主身体抱恙,可这金钵一丢,恐怕是逢凶化吉的预兆啊!”
“陛下!”
“《老子》中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正是这个道理!”
“这丢金钵是祸,可小公主身体康健,却是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