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公司愈发忙碌。吃过午饭,骆闻川回到办公桌后面继续工作。
纸张翻阅的声音偶尔回荡在办公室里,伴随着沈年年浅浅的呼吸。
午后,阳光从落地窗映照进来,洒下一片细碎的斑驳。
天高云阔,飞鸟扑腾着翅膀从窗外掠过。
沈年年睡着睡着,扯过毯子把脑袋一起盖住,遮挡住刺眼的光,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只剩下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顶露在外面。
骆闻川看见,猜测小孩儿应该是觉得光线太亮了,起身准备去拉窗帘。
他刚站起来,连办公桌都还没出去,秘书安雅已经轻轻推开了门。
身后,骆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萧满满推进办公室。
骆闻川拧了下眉,骆老爷子已经开了口:“闻川,爷爷知道你工作忙,但再忙也不能不休息。”
老爷子今年已经七十多了,说话依旧中气十足,不遗余力地撮合老友的孙女和自己孙子。
“满满,去吧。”
萧满满娇羞地笑着,将手里的保温桶递到骆闻川面前,“闻川哥哥,这是我亲手熬的汤,味道很不错,你快趁热尝尝吧。”
她也没等骆闻川来接,径自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双手捧着递过去,“闻川哥哥,给。”
沙发上毯子里隆起的弧度轻轻动了动,被吵醒的沈年年小心翼翼扒开毯子,露出半只眼睛悄悄往外看。
映入视线中的身影全部都是陌生的,她一个也不认识。
沈年年睡眼朦胧,意识还迷迷糊糊的,又默默将毯子扯上去盖住脑袋,把自己藏了起来。
“我不饿。”骆闻川五官冷峻说话的时候,眼底闪过明显的不耐,没有正眼瞧萧满满,直接挪开了视线,“爷爷,你的腿还没好,应该听医生的。”
“我好着呢。”骆老爷子最不喜欢别人说他老了,要不是腿实在是疼,他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单脚蹦跶,“闻川,满满亲手为你熬的汤,你多少得喝点儿。”
“我不喜欢喝汤。”骆闻川拒绝的干脆,又冷着脸道:“这是办公室,不是餐厅。”
藏在毯子里的沈年年感觉脖子一凉,老狐狸不让在办公室吃东西自己刚才吃那么多,不会被秋后算账吧?
萧满满委屈地缩回自己的手,“闻川哥哥,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她垂埋着脑袋紧捏着手里的碗,过了几秒,又抬手擦了下眼睛,像是在哭。
见此,骆老爷子的脸色立马就不好了,板着脸呵斥自己的大孙子,“闻川,你这什么态度!你和满满马上是要结婚的人,你对她这么不好,你让你萧叔叔怎么放心把女儿嫁给你?"
“我不会和她结婚。”骆闻川坐在椅子上,脸色不虞,眼底的不耐十分明显。
“放屁!”骆老爷子顿时就怒了,若不是腿上还打着石膏,他能立马拍案而起,“什么叫不结婚?你今年都三十岁了,再拖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到曾孙子!”
骆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拎起拐杖就往大孙子身上揍"你不娶满满还想娶谁?我告诉你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是进不了我骆家门的!”
骆闻川掀起眼皮,冷声反问道:“爷爷,你觉得能进骆家门很好?"
“当然好!”骆老爷子被大孙子那带着嘲讽的眼神弄得一愣。
“是啊,很好。”骆闻川自嘲一笑,“当然我母亲也是进了骆家门,结果呢?”
骆老爷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当年是他们骆家对不起大儿媳妇。
“闻川啊,你不能这么说。”骆老爷子的立场站不住脚,也凶不下去了,他沉叹一口气,“你母亲性子太烈,用了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
所以,他得给大孙子找一个性格温柔,听话懂事的孙媳妇儿,尤其是一定要懂得包容和大度。
骆老爷子拍拍萧满满的手,慈祥地说:满满啊,这男人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丈夫在外面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家里,你明白吗?”
“爷爷,我明白的。”萧满满听话的点头,把骆老爷子哄得眉开眼笑,“我以后会好好照顾闻川哥哥的。”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骆老爷子夸赞完,又转头看向自己大孙子,“闻川,满满这么深明大义,懂事又顾家,你得好好珍惜她啊。”
这歪曲道德的观念,连站在旁边的安雅都听得目瞪口呆,豪门果然水深,哪怕丈夫在外面乱搞出轨,都还得包容。
藏在毯子里的沈年年迷迷瞪瞪地听着,小脸儿皱巴成一团,悄悄露出半只眼睛偷瞄了那个老先生几眼,很想冲上去告诉他,这观念是不对的。
逢场作戏,必不可少?然后呢,搞出一堆私生子来打得头破血流?
沈年年嫌弃地撇嘴,摸摸自己的肚子,愈发迟疑自己到底要不要把宝宝的存在告诉骆闻川。
看这架势,宝宝必定会有一个后妈啊,万一被后妈虐待怎么办?
骆闻川冷眼看着满满将老爷子哄得乐乐呵呵,眼底浮动着戾气,不耐烦地起身,“爷爷,我马上要去开会了,你先回去吧。”
他边单手松开领带,边往外走。安雅特别有眼力见儿的立马跟上去,“总裁,将咱们第二季度的……”
当事人都走了,骆老爷子也没心思在办公室里多留,让萧满满推着轮椅追了上去,“闻川,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被关上,沙发上那团隆起轻轻往外拱了拱,沈年年从毯子里悄咪咪探出一个脑袋,张望了一下。
很好,都没人了。
她掀开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依旧还是觉得刚才那个老爷爷好凶,长得也不怎么和善,说话更是凶得不行。
骆闻川在家,不会每天都会挨骂吧?那也太惨了。
为了不让爷爷发现沙发上睡着的小孩儿,骆闻川才采取了转移阵地的策略。
他返回办公室的时候,小孩儿正站在桌边盯着保温桶看。
“年年,别喝。”骆闻川疾步走过去,拿走了她手里的汤勺。
沈年年手掌在裤缝处擦了擦,摇头道:“我没想喝,我就是看看。”
骆闻川无奈,“陌生人的东西,不能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