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密密麻麻的乌云如幽暗的地狱般覆盖了天空,万里沉寂,乌云吞噬……
昏暗笼罩,以赵九徊为中心一道火红霞光没入道云端之中。
瞬间天空动荡,明明无风无雨,可所有人却都感觉心中像压了一块重石般,逼迫着他们难以呼吸。
陈白衣,宁寒影接连长枪杵地,望着与天地连接的赵九徊,目中满是惊骇。
云端之上,随着赵九徊身上气息的变化,连天仿佛都开始震动,遍布苍穹的乌云竟在缓缓的坍塌。
以赵九徊为点的中心天空更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般,璨红色的光芒在其中旋转聚集,凝成了一个流彩旋涡。
霞光如雨般洒落地面,带给每个人一种发自心底仰望与震撼之感。
在旋涡正中心,一把火红色的巨剑沐浴霞光缓缓降落。
巨剑长约三米,宽也有足丈,剑身花纹虽被浓郁的火焰所遮挡,可却丝毫不影响此剑的流线美感。
整剑看去就宛如浴火圣兽凤凰亲临,不仅带着扑天神威,散落的火光还将地面渲染如万里红毯,似无尽枫红。
“天下名剑,我都知晓,可为何此剑我从未见过?”陈白衣勉强战立,用唇抵着牙道:“神剑有灵,却也绝无此般声势,此剑一出,恐怕将重新改变天下剑客的格局。”
“恩怨已种,此子若是不除,将来对于北凉必是祸害。”宁寒影离得稍远,并没有陈白衣那么大的压力,可他的神色同样不轻松。
对于身经百战的他们来说,战斗中的突破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
可是,如此声势浩大的破镜入天玄,在场任何一人都从未见过。
甚至,连在史书的记载中都从未看到过。
可以想象,假以时日,赵九徊将会成为多么恐怖的存在。
所以,赵九徊必须得死。
杀得了杀,杀不了哪怕是强杀,他都必须亡命北凉。
陈白衣和宁寒影的视线再次交错,均看到彼此眼中的那抹坚决。
一切,为了北凉……
“呃……”宁寒影全身真气不断浮动,急速前冲中,双手持枪强行点出了一道银光。
陈白衣见状,同样顶着强压,手中长枪挥舞,强行发起了冲击。
看着搏命的二人,赵九徊猛然握住了巨剑,瞬间他眸中黑色的瞳孔竟如俩只火凤燃烧着烈焰,淡淡一字,如蕴天威,“滚!”
轰!
还未动剑,荡开的烈焰之气便已将二人远远轰飞。
紧接着,天空中的霞光以赵九徊为点开始聚拢,随后没入到了他的体内中。
这一刻,他的身体,灵魂以及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赵九徊像一根刺,锋利到无孔不入。
那么,现在的赵九徊便是一把剑,杀意更浓的同时,也多了几分贵气。
从现在起,他应该称之为天玄之剑,赵九徊。
“成功了。”红药眼眸稍弯,目中的担忧终于隐去。
“红药,你愿意相信我吗?”忽然,徐二小姐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闻言,红药连忙进入车中,点了点头,“当然,我可是比公子更能看清楚二小姐的心意。”
“那你现在把绳子给我解开。”徐二小姐望向红药。
一旁同样被绑在车上的青灵,瞥了二人一眼后,别过了头。
“二小姐?”红药伸出手,但又停在半空,显得有些犹豫。
“快点,来不及了。”徐二小姐神色焦急,眼中已略带恳求。
咔嚓!
一道青光划过绳子。
红药已将匕首重新藏回袖中,她转身捂着眼睛道:“我看不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多谢。”徐二小姐道谢,随后直接离开了马车。
“你就这么把她放了,也不问问她要去做什么?”青灵看向红药问道。
“无需。”红药坐在马车里,双手叠于膝前,轻轻摇头。
“那我呢?”青灵眨了眨眼。
“你觉得呢?”红药转头问道。
青灵:“……”
……
马车外,天空中的光芒渐渐褪去,漫天的乌云也回归到了地平线的尽头。
垂落的霞光四散而开,化为一缕缕烟雾融于空气中。
赵九徊双掌持剑,立于身前,眉心处已多了一个火红色的凤凰印记。
他的目光微微发怔,轻念道:“原来你竟是把有罪之剑,怪不得王妃会将你随身携带。”
在他突破指玄之时,一同碎裂的还有王妃赠予他的凤剑之坠。
此剑,其实就是凤剑之坠中的那把剑。
在他突破时,感受到了赵九徊身上的反派气息,从而选择了认主。
“我一个反派配你这有罪之剑,倒也合适。”赵九徊将巨剑托在地上,“不过,我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是反派。”
“既如此,那你不该有罪,从今往后,你便叫无罪吧。”
“因为,对我而言,有罪的……是他们。”赵九徊的双眸忽然抬起,看向倒在远处的陈白衣和宁寒影,目中饱含着无穷无尽的仇恨。
陈白衣,宁寒影,一个将他困在阵法中无法救援,一个逼着零不得不用命破阵。
他们……该死。
赵九徊拖着巨剑,一步一步向着二人踏去,然后一字一句说道:“你北凉的五十万铁骑,抵不过我兄弟一条性命。”
“记住,从你二人开始,复仇之路,将没有终点。”
一步瞬闪,赵九徊已来到了陈白衣的面前,他单手持剑掠过头顶。
剑影笼罩下,陈白衣目中毫无惧色,反而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百万北凉军,又岂是你这种蝼蚁所能撼动的,今日用我的死来唤醒北凉的警惕,倒也值了!”
“这些话,希望你在下面遇到徐天的时候,也能笑着和他说。”赵九徊淡淡一眼。
巨剑垂直斩下,带起了一道数丈长的火红弧光。
陈白衣闭目,显然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噗!
就在巨剑即将接触到陈白衣的一刻,赵九徊的脸突然变得毫无血色,接着,他一口鲜血喷出。
铿!
巨剑杵地,赵九徊垂眸,看着胸前透过的剑尖与蔓延的鲜红,忽然一笑。
轰隆隆!
同时,在草原的尽头处,足足有数万铁骑奔行的声音响起。
空中,俩位一左一右中老年男子踏空而落,将陈白衣和宁寒影带离了赵九徊身旁。
“主人!”
骨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幕,悲吼一声,直接冲向了赵九徊。
赵九徊瞬间凌厉回眸,低吼道:“停下!这是命令!”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二皇子啊!”北凉王去而复返,后方跟着足足上万北凉铁骑。
“师姐,我劫持了你,你还了我一剑。”赵九徊没有搭理北凉王,反而用手抵着剑尖,转身望着双手颤抖的徐二小姐,笑道:“我不欠你了。”
唰!
漫天血雨洒下。
徐二小姐握着染血的长剑连退数步,满脸都是赵九徊的鲜血。
忽然,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带血的长剑也掉在了一旁。
她缓缓爬起,望向单膝跪地的赵九徊,凄然一笑,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血,顺着赵九徊的衣物流下,蔓延。
可此时的他居然还在笑,他低着头,喃道:“北凉王,数万北凉铁骑,俩位天象镜,真是看的起我。”
“不不不,不是我看的起你,是你让我必须看的起你。”北凉王骑马而来,摇头道:“众皇子中,谁登上那个位置我都无所谓,唯独你不行。”
“你若是登基,北凉将永无宁日。”
“哈……哈哈……”赵九徊突然发出了一声悲笑,他举目望天,字字不甘道:“可是,这局棋,我输得好不甘心!”
“噗。”大量的鲜血从空中洒落,赵九徊双眸瞪大,直接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北凉王刚想上前查看,突然一道比闪电还快的幻影瞬息穿过层层大军,将地面上的赵九徊连同无罪剑一起卷起,向着远方奔去。
这时,众人耳边才响起了一句轻音:“今日之仇,幽影记下了。”
“韩尊者,徐尊者……”北凉王立马看向了将陈白衣和宁寒影救下的俩位中老年男子。
“等等……”徐二小姐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向北凉王,长剑横于颈前道:“爹,无论他是赵楷还是赵九徊,女儿都已按照您的吩咐杀了他。”
“没有赵九徊的幽影,只是一盘散沙,根本对北凉根本造不成丝毫威胁,女儿求您,就让他们带着他的尸体回去吧。”徐二小姐双膝落地,颈前已映出了丝丝鲜红,她抬起那双哭红的眸子,随后重重拜下:“爹若是不同意,那便将女儿一同处决在此。”
“也罢。”北凉王一声重叹,抬手震喝道:“收兵。”
随着北凉王一声令下,数万北凉军将战场内凤影军的尸体扛起后,逐渐远去。
“走啊!”徐二小姐回头朝着还在发愣的红药等人大喊一声后,转身摇摇晃晃的向北凉归去。
“我要杀了你。”
徐二小姐刺耳的声音刺激到了骨的神经,他猛然清醒,双眸充盈着血色,双骨锤上幽光覆盖,向着徐二小姐砸去。
“住手!”红药双臂张开,直接挡在了骨的面前,轻轻摇头道:“听我的,回去再说。”
骨眼眶血红,盯着红药怒吼道:“让开!”
“你今日杀了她,不旦公子和零活不过来,就连黄瓜也会活不了,那公子所做的一切便全都白费。”红药气愤的指向马车,对着零吼道:“回去!”
“啊!!!!”骨捂着脸颊狂吼。
背后传来凄厉的吼声,徐二小姐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
再次转身之时,她的面容已苍白的仿若死人,头发更是一根根开始变白。
赵九徊,我不知道你死没死?
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但是,如果我不刺出那一剑,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
是你告诉我,心脏往右刺便不会死。
赵九徊,你说当初是师傅要撮合我们,是在骗我;你说偌大的天下你只喜欢我,是在骗我;你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来王府,是在骗我。
这些,我都无所谓。
可你骗了我那么多次,唯独这一句话,我希望你没有骗我。
我背叛了北凉,也背叛了自己,但,我没有背叛你。
我爱你,虽然我从未告诉过你,但我会永远记得天阴学府发生的一切。
我们,终究不可能再向从前……
也不可能再回到那个赌输了,就一定赴约的酒局……
这一次,希望是再见,也希望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