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雨,已觉此间凉…
这大雨下了半宿,到了清晨才变小些。
苏清泞穿上最艳丽的衣裙,化上了最精致的妆容。
她要去找她的程哲哥哥了。
她要去程哲战亡的那个山坳里永远的陪着他。
苏清泞缓步走下楼梯,店小二一如既往的热情的迎了上来,
“夫人,今个雨小些了,适合出城。”
苏清泞掏出几十两银子递给了店小二,
“结账吧。”
店小二颠了颠银子,
“这太多了,用不了这些的。”
苏清泞面无表情的说道,
“剩下的就都给你吧。”
店小二很少见到出手这么阔绰的夫人,便欢喜着把银子揣进怀中,
“好嘞,我这就去给夫人牵马。”
苏清泞从店小二手中接过马缰,牵起马缓步走上定州城的青石板路。
她随手将剩下的散碎银子放进路边乞丐的碗里,把沐家的令牌和一封信交到沐家商号求代为转达到边城。
办完一切的苏清泞释然的心想,
本就是偷来的一生,终究是都得还回去的…
可定州禁闭的城门却将心如死灰的苏清泞困住了。
看热闹的人齐齐地挤在城门口的告示前议论着。
“怎么这么突然就封城了?”
“听说昨个晚上,端王那边趁着雨夜突袭定州铁骑大营。裴将军大怒,要今明两天就在城外把他们解决了。”
听到这些的苏清泞心里没什么波澜,仿佛这世间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只是程哲哥哥要再等她几天了。
偌大的定州城,苏清泞无处可去,她失魂落魄的又走回到那家客栈门前。
店小二见苏清泞回来了,欣喜不已的将苏清泞迎进了客栈。
这次苏清泞没上楼住店,而是坐在楼下的酒馆里一壶一壶的喝着酒。
接下来的两天,她时而清醒,时而烂醉如泥,听着别人讲着外面如惊涛骇浪般的战事。
城外战火纷飞,秋雨连绵不断。
这个时候还混迹在酒馆里的人都是些不务正业的老酒鬼。
苏清泞在酗酒的呼喝中悠悠醒来,昏黄的灯光衬得那张脸如羊脂玉一般凝白柔滑,她手指在桌面上叩着,让店小二过来续酒。
掌柜正在拨算盘,偏头与店小二细语了两句,店小二才匆匆跑来。
苏清泞见他半天没动静,便支起头眼睛眯开一条缝,醉醺醺地问,
“酒呢?”
店小二略尴尬的说道,
“夫人,掌柜的让你先把这两日的酒钱结了,然后再给您上酒呢。”
苏清泞不甚在意地说道,
“我没钱了。”
店小二之前见苏清泞出手阔绰,现下又说自己没钱了,他便慌了神的惊呼一句,
“没钱?怎么会呢?”
他这一提声,立刻引来了别桌人的几个酒鬼的注意。
一说到钱,苏清泞就想到了重生后的这两年程哲俨然就是她的钱袋子。
苏清泞沉醉在过往的回忆里,她支着侧颐笑得滟潋春色晴,竟是艳绝无边,令整个酒馆黯然失色,就连眼前的店小二也是端地一愣,只听苏清泞娇笑道,
“我没钱了,但是程哲哥哥有钱啊。你找他去要吧,我的钱都是他给的。”
店小二也不知程哲是谁,只得呆愣在原地为难。
掌柜听到两人对话快步走了过来,厉声道,
“谁认识你的程哲哥哥,快给钱!”
几个酒鬼听到程哲的名讳,又见这美艳女子烂醉如泥,就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后几个酒鬼也走了过来,醉气熏天地掏出钱说道,
“掌柜的,别生气。和气生财嘛,她的酒钱我们替她结了。”
店小二一见这几个脑满肠肥的酒鬼就知他们没怀好心,赶忙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塞给掌柜的。
“掌柜的,刚才我忘了,酒钱这位夫人之前给过我了。”
掌柜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收下了店小二递过来的银子。
几个酒鬼不依不饶的拦住掌柜,威胁道,
“诶~你们这店窝藏叛军家属,还想开不想开了?!”
窝藏叛军家属是杀头的重罪,掌柜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没有的事别乱说啊,哪有叛军家属啊!?”
一个酒鬼指着趴在桌子上的苏清泞说道,
“就是她,她嘴里叨咕的程哲哥哥就是前些日子被定州铁骑乱刀砍死的叛军将军。”
掌柜胆小怕事,赶忙对店小二说道,
“快,快!把她丢出去。”
店小二知苏清泞不是坏人便呆愣在原地,掌柜的可不管那些,他亲自上手将苏清泞丢出了酒馆。
苏清泞被重重的摔在了酒馆门前的冰冷的地面上,积水瞬间濡湿了她身上艳丽的袍裙,忽而冷风袭来,让她冷得一哆嗦。
蜷缩成一团的苏清泞,依然心心念念地呢喃着,
“程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