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是不能理解小姑娘们的心思的，不过，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计能多厉害？

有这个时间老是针对他，为啥不去好好修炼？

就算资质不好，至少也不会像他这样完全不能修炼吧？

………

次日。

月盈的圆脸上满是担忧与悲戚。江山见了，总觉得自己不是要去赴宴，而是去西天。

宴会的时间定在巳时一刻，江山提早了一刻钟去。为的是避免出现自己刚进去就冷场的情况出现。

于是等江山到的时候，现场才有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就是身为主人的江姒。其余的其他人基本上都还没有到。

“你是……三姐姐？”江姒微蹙着眉，眼中有几分惊艳与迟疑。

这也难免，原本的江山向来不怎么抬头看人。让人看过去转眼就忘了。很小家子气。

也就从没人注意到江山的绝美容貌。现在的江山昂首挺胸，一派自信的模样。全然没有过去的影子了。

怎么？落一次水，生一场病竟然有这么大变化？

江山矜持地点点头：“是我。只是近来许久未曾出现，四妹妹难免有些认不得。”

江山故意扭曲了对方想法的方向，让江姒以为是太久没见，所以才会觉得变化大。

反正外人又不怎么在意原来的江山，就算是觉得他跟江山不一样了，她们也会自己给自己找理由，使一切变得合理。

果然，江姒只是愣神了片刻，便给她安排了位置。并不热情，也不十分冷淡。

江山信心十足地在那个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坐下，另一个不知道哪家的小姐正好奇地偷偷观察他。

江山装作不知道，他也不怕被人看出不对劲，对于江姒的小姐妹们，原身本来也谁都不认识，最多就是听到江姒提起过。

反正他本来存在感就薄弱，只要安静地当个透明人就好了，他也不觉得其他人会来找他聊天。

江姒的那些小姐妹们不会。

唯一可能的，就是等其他几个相府小姐们到了，会来找他麻烦。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到了，江姒一个个去招待，然后安排位置。

今天的江依有事来不了，只有江洱来了。而且江洱还是踩着点到的。

她与江姒的关系也说不上多亲厚，两个人客客气气的。江姒带她入座。

江洱一坐下，便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江山身上停顿了两秒又转开了。她没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微微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意外，转而又觉意料之中。

江山远远看见这一幕，便知道对方是在搜寻自己的身影。只是不知道江山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江山，所以也没发现江山其实就坐在她自己的斜下角。

这样也好，不至于还能来找他麻烦。

江山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心情稍微愉悦。

江姒的这个听雨阁的风景比他那个院子要好上太多了，楼台亭阁，假山假水，绿树成荫。每一处的景色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说是赏花宴，那确实是。不知道为何，江姒这院子里的花开得都很好，争奇斗艳的，一点也不受夏日炎热所影响。

耳旁听着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视野中尽是美景。而且江姒举办宴会的地方是在她的飞宇台上，这个位置建在假山瀑布上，远看就像是瀑布从中飞出一般。

坐在这上面，能够将院子里的所有景象都尽收眼底。

江姒特意叫人填了冰在飞宇台四周，这样有风吹过，带来的便是凉气，台上的人也就不会觉得燥热。

江妩是最后一个到的，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罗裙，面容冷清，步调优雅轻盈，走起来像是踩在云上一样。

她身后跟了四五个婢女。全都停在飞宇台外，与其他人的婢女们一起待着静听吩咐。

一见江妩到了，江姒便迎上去同她寒暄了几句。江妩面带微笑，一副温和的神色，待人十分有礼。

其他一众姑娘们也都纷纷停下来，一一打过招呼。然后才又继续聊天。

江洱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对着江妩问东问西，后者只是不咸不淡地回答。没有表现出多亲近，而江洱的热情丝毫没有衰减。

江山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江洱像是江妩的脑残粉一样的。

这么一看，其实江丞相的基因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生的女儿们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除了身为“女主”的江山，眼下就是江妩最为出色，而且怎么说，江山都觉得江妩再长个一岁两岁的，一定会更好看。

江妩坐下，脸上带着几分恬淡的笑意，安安静静的，也不主动去与其他姑娘们攀谈。

只是江山看她，总觉得对方笑意不达眼底，总是一副游离于热闹之外的状态。

江妩察觉到他的目光，遥遥地朝他微微点头。然后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竟也不觉得她的姿势不合适。

江山赶忙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如果江妩不对他产生什么捉弄的心思。他们还是能够好好地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少女们的话题总是格外地多，仿佛怎么也聊不完。听得江山都有点犯困了。

“……不如请三姐姐给大家表演个什么？”

一声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江山的瞌睡虫瞬间消失。等他缓过神来，发现江妩正玩味地看着他。

姑娘们不知道谁提出让在座的各位表演个什么节目助助兴。

于是江妩就开口了。

众人的反应不一，但都顺着江妩的目光看去，一起投向了江山。

特别是江洱，她的表情格外精彩，上下打量了几番江山。有些不可置信这是那个一直畏畏缩缩的江山。

江姒看着这氛围诡异，只觉得江妩是特意想看江山笑话的。她目光流转，于是便出口道：“那……三姐姐，你要表演个什么？”

“当然是三姐姐最擅长的书法了。”江妩理所当然地插话。江山本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推托。

他什么时候就最擅长书法了？？

江洱表情一愣，旋即幸灾乐祸地附和道：“对，那三妹妹不介意让大家欣赏欣赏吧？”

“……”如果我说我介意呢？

江姒拍拍手，立刻便有人将笔墨纸砚送了上来。铺在正中的桌子上。

江山人都傻了。他决定收回原先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

江山被姑娘们的眼神看得分外不自在，只得缓缓放下茶杯，故作从容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张桌子。

还好，还好，他的毛笔字还看得过去。想来其他人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反正原本的江山也没在众人面前露出过自己的字迹。

其他姑娘们都纷纷好奇张望，她们早就听闻相府的三小姐性格很上不得台面，结果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传言有误。

既然如此，江五小姐都发话了，那江山肯定是有一门才艺的。

只有江洱一心等着看笑话，江山啊……当初父亲请先生教授她们几个女儿的时候，就只有江山总不被看好。虽说过去多年，不知道江山的字写的如何。但肯定是看不得的。

也就江妩能想出来这样让人出糗了。

江山提起笔，拧着眉微微沉思了一会，便一手捞起袖子，一手飞快地下笔。

江妩仍旧坐在原位，并没有表现出多好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等江山停了笔，墨迹微干。就有两个侍女将他的字竖起来拿着，展示给其他人看。

洁白的宣纸上，只有短短一句“当年万里觅封侯”，一笔一画，一顿一提，写得格外有张力。有种迎面扑来的气势。

——竟不像是个十六岁的闺阁少女的字。

除了江妩以外，其他人无一不是惊叹连连。就连江洱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异：江山的字竟然写得很好？偷偷在暗地里练的吗？

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一直坐着，表情不变的江妩。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