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多久了？”江妩突然间说起，眼神飘忽，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小牧愣了下，老老实实地回答：“五年了小姐。”

“……我先前说过什么？”

小牧低垂着头，咬住下唇，并不作答。

江妩没在意小牧的反应，稍微换了一个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那杯茶水她只喝了一口就不再碰，放在小桌子上正冒着白汽。

车内的气氛沉默了下来，显得有些压抑。

江山与月盈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这两人主仆之间的对话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但他们都不出声，很默契地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小。

直到车夫吆喝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车子重新行动起来。

江妩才睁眼，幽幽地看了一眼小牧，声音几不可闻：“我对你不好吗？”

江山耳力不错，听得这一句话，偷偷看了一下江妩。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刚刚那句话只是他幻听。

他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掀起车窗帘看着漫山翠绿，心里怅然若失。直觉道，自己这一路不可能真的安然无事。

………

车子走了没多久又突然停了。

同时，外面只安静了一会儿，便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这其中似乎还夹杂了些马蹄声以及嘶鸣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这一次又是怎么了？”江山发问，目光自然而然地飘过小牧的脸，看向月盈。后者便掀起车帘，外面的情形映入众人的眼帘。

小牧脸上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把头更低下去几分。

“小姐……有山贼。”车夫凝重的声音响起。

车外不远处，果然站了一群拿着刀剑的人，另外骑在马上的有四五个，看上去是带头的。这一群人凶神恶煞，满身戾气。

月盈心脏砰砰砰地快速跳动，她脸色变得惨白。吓得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抓住江山的手臂：“小姐……”

她虽然是下人，但从小一直待在四方的院子里不曾出过远门，更不用说山贼这种遥远的东西。

只是平时在相府里听人说起山贼，都是神色十分惶恐的模样。在她看来，那便是一群凶残恐怖的恶徒。

江山不动声色地观察江妩，而外面的家丁们与这群人搏斗在一起。打斗声，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和哀嚎声此起彼伏。

江妩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已经料到了一般，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心情。

然而就在江山准备收回目光想想对策时。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唰地一下闪过，快得让他的目光只能捕捉到一点。

那东西泛着银光，划破空气。飞向坐在一旁的小牧。后者闷哼一声，缓缓的倒下。

小牧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脖颈喷涌而出，泼洒在整个马车中。

她的身体倒在江妩脚边，涣散的瞳孔中倒映出江妩冷若冰霜的模样，美眸中毫无波澜，如同看一只蚂蚁一般。

月盈顿时怔住了，张了张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刺激着她的神经，害怕下一个便成了自己。月盈神色恐怖，身体还在微微的发抖。

手指一用力，指甲便猛地刺入江山的皮肤，指关节用力地发了白。

江山龇牙咧嘴的，一张好看的脸瞬间扭曲起来。

疼痛让他的大脑冷静下来，可以去思考些其他的东西。

本来在他印象里，眼前这位五小姐只是过分骄横了些。他也从未听说过五小姐有打杀下人，从伺候她的那些仆人口里听来，也只是她难伺候了些。

然而此刻发生的一切，却颠覆了他的想象。他哪里见过江妩这一副杀了人还漫不经心的模样。

在他眼里，此刻的江妩如同杀神一般可怕。

高高在上，草菅人命。

“……”

江妩一言不发，全然不在意自己究竟给江山主仆两人留了个什么印象。

她漫不经心地伸出细长的手，将插在小牧脖颈上的小刀拔下来。然后又在小牧衣服上擦干净血迹，这才起身掀开车帘子走出去。

路过江山两人，只轻轻的瞟了一眼他们俩。月盈瑟缩了一下，眼睛里浓郁的恐惧感如何也化不开，身子轻轻地颤抖着。

江山大脑当机了一阵，回过神来，吃痛地挣脱月盈的手。刚刚江妩那一下，他们身上也无可避免地粘上了小牧的鲜血。

月盈满面惊恐，想拉住江山：“小姐！……”

“你在这里等着，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江山神情严肃匆匆地嘱咐，停了一下，伸手将座椅上的毯子取过，一股脑盖到小牧的尸身上。然后赶紧起身跟上江妩。

外面的打斗声越发的小了。很明显是江妩带来的家丁这边落入了下风。

他刚刚走出马车，眼前便突然一花，有个什么巨大的东西冲马车飞来，狠狠地撞击在马车车身，缓缓倒下。八壹中文網

车身晃荡，吓得他一激灵。江山拍拍胸口，再仔细一看，那个东西是车夫。

“小姐……快跑！…他们……有备而来！”车夫吐了几口血沫，艰难的冲江妩叫道。

后者站在马车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战局，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眼看战局胜负已定，山贼们气势汹汹，相府的一众家丁死伤惨重。

江妩没理会车夫的话，瞅着一地伤亡惨重。淡定从容地下了车，一身白衣显得十分扎眼。

“哎……你干什么去？”江山不放心地叫了一声，后者同样不予理会。

无奈之下，他只好一同下了车。紧紧的跟在江妩左右。

此时的官道血流成河，尸体遍地，经历了一场恶战，显得格外渗人。

他们身处荒郊野岭。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江山把希望都放到了江妩身上。毕竟这姑娘的战斗力在这里是最高的。要想安全逃离，应该不是问题。

江山在心底算了算，山贼们多多少少也有些损伤。如果他们两人联手，说不定可以安全逃离。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现在想干啥。

江妩像是在闲逛一样，一点紧张感也没有，仿佛被人围攻的不是她。

她目不斜视，边走边对着马车夫说：“知道怎么办吗？”

“……”

马车夫迷茫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强撑着一口气，飞身上了马车。

一手握住缰绳，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残余的灵力，狠狠地驾驶马车横冲直撞，硬是开出了一条路。然后便朝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山贼们也怕被马踩踏，并不怎么阻拦便任由马车夫驾驶车离开了。

反正他们的目标还在就行。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江山一时找不着北。他微愣了一下，急道：“小米还在上面！”

江妩闻言瞟了一眼他：“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那车夫为啥自己跑了？搬救兵吗？那他们能撑得到那时候吗？

江山无言以对，只得小声问：“你有把握将这些人全灭？”

“……你猜？”

“……”

现在不是皮的时候啊喂！

江山欲哭无泪：“那你说怎么办？我去打吗？”

江妩轻轻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凭你那点三脚猫还想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