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魏泰在门外就已经预料到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了,可是,当他顺着那隐秘的声音一路来到床边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目眦欲裂,痛不欲生!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掀开那正规律摇晃着的床幔,那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如蛆附骨,丝丝绕绕地钻进他的耳朵,啃食着他的血脉,绞杀着他的心脏!
他的世界从此坍塌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床幔已经大开,他正跪坐在床上,用双手紧紧地掐着他最爱的人的脖颈,而她则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求生本能使得她不断地挣扎着。
床边的地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后脑勺那里流出了鲜血,不知是生是死。旁边掉落了一个麒麟摆件,尾部也沾染了一些鲜血。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手上不由得卸了力,江雪得救之后,又一瞬间昏睡了过去。
整个卧房内没有一丝声响,寂静又诡异得可怕,魏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被子,将江雪盖了个严实,之后便支撑不住身体瘫坐在踏床上,不觉凄然泪下。
这个房间,这个床榻,曾经承载了她们多少欢乐,此刻就显得有多荒唐!
他是多么迫切地与她重逢,甚至在脑海里想了无数遍他们以后的样子,他们通过自己的双手,一步一步迈向更好的生活,最终一起携手到老,这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生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让他发现这么残忍的一幕!
他看着地上那个可恨的男子,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他挫骨扬灰,方能解他心头之恨,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此时,他又是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
魏泰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他这才站起身,强忍着那噬骨的恨意和极度的不适,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给那个畜生套了上去,然后再将他一口气拖到了外间,这才直起身,整了整发冠,理了理衣服,再用衣袖抹了抹脸庞,状若无事发生一般,打开门,走了出去。
管家站在离院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守着,见魏泰出来,立即迎了上来:“老爷还没来得及用午膳呢吧?奴才命人给老爷重新做了午膳,老爷可要现在过去?
对了老爷,在您回府不久后,有个自称是您旧识的人上门找您,由于您吩咐不让任何人靠近松雪院,奴才就将人请在客堂了,老爷可要现在见见?”
魏泰摆摆手,直接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客堂内,一个看起来比魏泰还要年轻几岁的青年男子正端坐在那里,身穿一袭青色劲装,乌发用发圈高高地挽起,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
他看见魏泰过来,立马走过来行礼,而魏泰交给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暗中潜入到松雪院外间,那里躺了一个男子,用麻袋套起来给扔到万花楼里去,将他的衣服给扒个干净,再叫几个妓子去伺候着!
而他则又返回了松雪院内,默默地坐在踏床上,眸色幽深,神情晦暗不明。
夜间,江雪悠悠转醒,房间内并未点灯,当她看见有一道黑影坐于她的榻前时,大惊失色,她被吓的失声尖叫起来:“啊!来人啊!”
“雪儿,是我!”魏泰这才哑声道。
他因为长时间奔波,又加上伤心过度,悲痛欲绝,午膳和晚膳也都没用,就连一口水都没喝,此时的声音沙哑得听起来就像是灌了一嗓子沙子的老者。
但江雪还是听出了是谁,她没有事情曝光后的心虚或者是惊恐,反而是满心欢喜中夹杂着一丝疑惑,她高兴地道:“夫君,是你吗!你回来了!”
魏泰静默不语。
江雪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只是惊喜:“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睡一觉天都黑了?你怎么不点灯?”
“夫君?你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你的声音怎么这般沙哑?”江雪见魏泰一直不说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没事!你,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魏泰声音轻飘飘地,试探地问道。
江雪闻言思索了起来,是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她觉得不对劲呢?她好像睡了好久好久,还做了个梦,梦中,是一片缠绵旖旎,无限春光,她起初还看不清那男子的脸,而后那男子的脸就变得清晰起来,是夫君!她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个时候,夫君却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对了,她的脖子确实是有些痛,她不禁伸手摸向了脖子,然而,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她突然脸色一红,娇嗔道:“夫君,你,你怎能这般急不可耐,一回来就…,我都没什么印象了,竟然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记得了,还有,你可是第一次这么粗鲁,我的脖子到现在都还痛着呢!”
魏泰没有回答,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起来,饶是江雪再怎么迟钝,也感觉不安起来。
月光穿透窗户闯了进来,给这个黑漆漆的屋子蒙上了一层银辉,魏泰隐匿在这夜色中,双眸紧紧地盯着江雪的位置,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也许只是一瞬,他突然上前,隔着被子,紧紧地抱住了江雪,只这一下,将围绕着江雪的不安都驱散了。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走的!我怎么没能早点回来呢!对不起!雪儿!”魏泰哭的撕心裂肺,吓得江雪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夫君,你怎么了?为什么要道歉呢?我骗你呢!我脖子一点儿都不痛!真的!夫君!”江雪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般大,听着他的哭声,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安慰起来。
……
这些日子以来,魏府的下人们都能明显感觉到主子们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起来。之前这两个主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对下人也多了一份宽容,府里上下是一片和乐。
而自从老爷从荆州回来之后,两个主子之间似乎出了嫌隙,老爷的态度也是令人迷惑,上一刻还对夫人好的不得了,下一刻就对夫人发起了怒,整个人变得喜怒无常,搞得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得时刻神情紧绷,生怕做错了什么事,就被打发了出去。
老爷从荆州回来之后就被升了官,就在刚才,郎中又诊断出夫人有身孕了,这本就是天大的喜事,可是这两位主子又吵了起来。
“雪儿,来,赶紧趁热把药喝了吧,这是我专门让郎中给你开的安胎药!”魏泰小心翼翼地讨好道。
江雪看着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的魏泰,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过药碗,然而,当她看到碗里的东西之后,直接将药摔在了魏泰面前,她愤怒道:“魏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我连这是保安胎药还是堕胎药都认不出吗!你还是没有放弃是不是?那我还就告诉你,这个孩子我生定了!”
闻言,魏泰不知道被触碰到了哪根神经,他一瞬间爆起:“你这是非要跟我过不去是吗!你就这么想要生下他的孩子!你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在一起了!你们早就背着我暗通曲款了!是不是!也是,他的身份尊贵无双,不像我,就只是个平民出身!可是,你想要生下他的孩子,想要母凭子贵,想要抛弃我和他在一起,做梦!”
“啪!”
江雪被魏泰气的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她委屈地哭道:“魏泰!你别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全心全意地对你,换来的就是你无端的猜忌和侮辱吗?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竟然能狠心地将他打掉!你不要他,我要!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