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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响的时候,我刚在电脑上提交完“天下一开锁大赛”苏州赛区预选赛的报名表,准备收拾收拾就下班了,没想到这时候还来活,身为苏州新锐开锁大师,新春最厉害的锁匠,不论什么样的疑难杂锁,都难不倒我孙国强啊哈哈哈哈,我很快带着工具箱出发了。
开锁地点离门店差不多三四个路口,我骑着机车风驰电掣不出十分钟就到了,那是一栋完全没听说过的私立医院,乍一看整栋楼如同被废弃了很多年一样,黑灯瞎火,门窗脱落,墙皮发霉,地上长草,根本不是一间医院该有的样子嘛。
正当我犹豫是不是谷歌导航指错路的时候,旁边草堆里飞快窜出一个人。
一个身穿保全制服的大叔。
大叔向我问明来意之后,指引我穿过草堆的缝隙通道,这才看到隐蔽的医院入口。
“这间医院入口藏这么深,根本不想被人找到啊,怕不是在偷偷从事什么不法勾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开完锁我要赶紧溜。”我对着漆黑的入口通道思考良久,还是鼓足勇气进了门。
踩着高低不平的地砖,经过中世纪盔甲假人雕塑,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后右转,经过空无一人的病区长廊,来到电话里提到的护士办公室。
大门果然被锁死了。
根据我多年(十一个月)的开锁经验,门打不开,不外乎两种原因。
关门太用力导致保险栓脱落,或是锁芯老化卡死了,只要用相应的技术手段,分分钟就可以,慢着。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尼玛根本就不是防盗门啊,就特么一扇最普通的木门,靠北根本就没有锁。
试问一扇没有锁的门,要怎样才会打不开???
里面被人用重物抵住了门?
还是拿木栓卡在门把手上不让人进。
可问题是打电话求助的人就被困在我面前这间房里,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
就很诡异。
我决定先打电话联络一下对方看看还能不能给提供一些有用的资讯或线索,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到底什么情况,难道已经遭遇不测了?不是吧我只是来开个锁就下班的,要不要玩这么大。
我放下折叠式工具箱,从里面摸出工具尝试开锁。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滴水声,一滴又一滴,搞得我心烦意乱,一直没办法集中精神。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
喂,这里真的是一间正经医院吗,不是实验室或是什么别的。
我捣鼓了半天不见成效,毕竟没有锁可以捯饬不是吗,我的计划是先弄出一个缺口,根据物理学法则一个杠杆一个支点可以撬动整个地球的原理,准备把门给强行物理开启。
不知道为什么,我进了大楼之后就感觉越来越冷,身上的加棉羽绒服仿佛被填充了鸡毛鸭毛废弃纤维之类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一点也不顶用。
我额头上冒出的汗分分钟就因为温度过低而被迅速挥发掉,我拼命在门上钻洞,却感到四面八方都在朝我吹冷风,好不容易开了个缺口,我使劲拉扯,大门纹丝不动。
“什么鬼,这样也打不开,根本不符合物理学定律,不行,看来只能是用最后一招了。”
师傅说过,天底下不管什么样的门,只要把四个角的螺丝全卸下来,门就不复存在了。
姑且把门不存在也当做完成开锁的一种吧。
我从工具箱第二层里取出专用螺丝刀,开始干活。
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频繁,甚至还传出了尖叫声。
“楼上什么科室啊大晚上还这么忙,这一层全是妇产科却一个人都没有,真的莫名其妙。”我刚卸完左下角的螺丝,电话响了。
我拿起电话,那头传来了女生惊恐的呼声。
“师傅,你怎么还没来呀,这边顶不住了,快来救我。”
“什么嘛,打你电话也不接,我这不是在门口给你开锁,这门有点难办,不过难不倒我,快了,再等等哈。”我等到说完才发现那头已经断线,再打过去暂时无法接通,那位姐姐不晓得这么着急干嘛,难道上厕所憋不住了嘛,真的是。
不过人家毕竟是雇主,客户为先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加快进度,很快左上角和右上角的螺丝都被拆了下来,再拆掉右下角三组螺丝,就大功告成了。
眼看着就要成功,我忽然打了个喷嚏,用手擦了一下好多血,好端端怎么就流鼻血了,我放下螺丝刀准备找面纸,冷不丁瞄到身后的走廊中间,竟然站了个小孩。
半大的身子,蓝白相间的单薄病服,正倒退着朝我走来。
“吓成马咧,什么古怪玩意儿,我嘞个大去。”我心知不妙,事先声明真不是我迷信啊,深更半夜无人的病区楼道内突然冒出个行为可疑的小孩,让人不害怕都难啊。
但这里只有一条路,我原路返回逃跑的话就要和他迎面撞上,近距离接触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看来只能。
我加快速度开锁,螺丝刀转得飞起,榔头扳手撬杠齐用,一双手当十双手来使,撬门的同时不停用余光偷瞄身后,那小孩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近,眼看着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啪嚓一声,最后的螺丝被卸下,我使出吃奶的劲往前一拉,我本来想推的但万一那个姑娘刚好躲在门后偷听被砸倒就,天呐她为什么会躲在门后偷听,总之那时候我脑子混乱总想一些奇奇怪怪有的没的,你们就不要介意了。
我把整扇门都拉下来之后立马冲了进去躲在一张病床后面,回头看,那个小孩背影在门口犹犹豫豫迟迟不进来,过了好一会儿竟然原地消失不见了,我的天,到底是神马玩意儿,这时候我才有空环顾整间办公室,等会儿,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办公室,而是。
房间很大,依次有序摆放着四排乘以四的床位。
床上盖着白布,白布下面依稀可见人形轮廓。
左边整面墙由无数个像柜子一样的四方格子组成。
右下角的柜子被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了。
一双脚!!!!!!!!!!!
“我擦,这里该不会是,不会是,不会是传说中的停尸房吧,神特么打不开门,这尼玛闹鬼了当然打不开门,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稍等一下,那求助的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难道是鬼?”我眯着眼睛打量四周,生怕跳出什么鬼东西来吓我一跳,早知道把师傅放抽屉里的十字架带来驱鬼了,早知道不接单了,临时接单必出事,我真的很蠢。
房间里一股非常浓厚的化学试剂味道,呛得我无法呼吸,我伸出手捂住鼻子,却在这时候不小心瞧见角落里有一个身影。
是一个女孩,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抬起头盯着我看,看她比我还害怕的样子,不像是鬼。
“是你打电话要我来开锁的吗?”我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我被困在这里了,门打不开,电话也坏了,还以为死定了呢,多谢,你来的真及时,得救了。”女孩站了起来,眼睛发亮。
“你说什么???”我看她朝我走来,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向后连退了数步,直到墙角,我摸着冷冰冰的停尸柜门,一股寒意自下而上贯穿全身。
“我错了,我不该来这里弄什么灵异直播,仁爱医院真的闹鬼,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女孩指了指门外示意我跟上她。
慢着,不是她打的电话,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此地,有另一个女孩,被困在另一间打不开门的房间里岌岌可危等待我的救援?
如果真的是这样,耽误了这么久之后,她恐怕已经。
在我思索的过程中,门外楼道最远端,传来了史无前例的凄惨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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