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宫里十分安静,本站在下方的少年已经坐在皇上对面。
两人中间摆着棋盘,各执一子。
安鸷连输三盘,从第四盘开始却节节胜利。
第六盘,皇上换成白子,挥退了周围伺候的宫人们,终于开口:“安鸷,你费尽心思进灵葡寺的目的是否是小十?”
少年放下一枚黑子,桃花眸微微闪烁。
皇上始终看着棋盘,四十岁的脸上充满岁月留下的上位者的纹路:“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说实话才能活命,否则朕现在便能斩了你,小十也护不住你。”
皇上从小爱棋,棋艺精湛。
他看得清,安鸷分明不会下围棋,但只摸索了三盘,便能将他逼到绝路。
棋品如人品,他从这几盘棋中摸出了少年的人品:手段果敢,精于算计,冷心冷情。
这种人最适合朝堂。
最重要的一点:他聪明,且目标坚定。
三盘棋便能追上他几十年的棋艺,还毫不放水,若他出身清白,皇上不介意重用他。
安鸷干脆利落地吃掉几枚白子:“是。”
“你不是哑巴?”
少年启唇,将他的身份和上岸经过与目的和盘托出。
他并不担心皇上翻脸,那时他自会控制他忘掉他的话——用人鱼族的吟唱。
但安鸷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皇上听不懂西方语言。
他原以为西方语言是东方皇室的必修课,否则无法解释为何阮莺会听懂他的话。
少年沉默了半晌,拿起毛笔边画边比划,还用上了他这两日经观察而学到的几十个汉字,一个时辰后,皇帝喝了口凉掉的茶。
两人谁都不言语,直到喝完这杯凉茶,皇帝才开口:“你为了小十背井离乡,不后悔?”
“趁一月之期未到,你还有机会回家。”
“若过了一个月,便只能死去或永远变成人,后悔也没用了。”
少年眸光坚决,慢缓缓道:“我不会后悔。”
他想独擅其美的心随着与小公主的相处而愈发坚定,他也坚信自己不会变心。
安鸷永远不会忘记初见阮莺那日。
小公主出现的刹那,世上的珍宝皆黯然失色。
阮莺对他而言,是最珍贵的宝石。
“退下吧。”
这盘棋马上就要赢了,但少年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
他追逐的并非名利。
皇上刚才面上看着淡定,他一走便满脸震惊。
这世上竟有人鱼族?!
不仅居住在深海,还能找到会魔法的女巫?!
他四十年来的认知受到强烈的冲击,惊得他站都站不稳。
另一边的阮莺陪皇后选了几匹布做新衣,成衣司的管事锦嬷嬷拿着纸笔在旁记录。
皇后选好后去量尺寸,小姑娘独自兴冲冲地走到一匹蓝色云丝前:“用这匹布做一条裙子,再做一条男子穿的夏袍,白色云丝用来做几件男子穿的中衣。”
话落,她飞快点了其他几匹布,无一不是同样的颜色做男女两套。
锦嬷嬷全部记下:“公主,男袍的尺寸是……”
阮莺回想起少年身形:“先做我的裙子,男袍待本宫把人带过来量尺寸。”
皇后侧耳听着,愈发觉得阮莺是真上心了。
她不由得要为小女儿提前打算,不知皇上那边进行的如何?
皇后很快就知道了皇上的态度: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