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呢。”
莫许之只看了骆文云一眼,之后就移开了视线。他站起来,把一直靠在沙发上蹭得有些乱的头发随手理了理,之后绕开几人,独自上了楼。
剩下的人安静了一瞬,之后转移话题,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莫许之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把科技院的事情处理完了,身边没有带电脑,想处理报告和一些其他的细碎的事情也处理不了。
他是想过最后这几天比较难熬,但没有想到这么无聊。
把椅子挪到窗边看了会儿窗外的闪着光的游泳池,直到后知后觉察觉到眼睛有些不舒服了,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长方体样的药片盒,莫许之习惯性想要拿右边的药片,一伸手,这才发现药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
思考了一会儿,他又倒了两颗放在右边的白色药片,没有喝水,直接吞进喉咙里。
药片在喉咙里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被咽了下去。
莫许之还没有来得及把药盒放回口袋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为【宋导】。
把药盒暂时放在桌上,莫许之接通了电话。
“如棠,电影审批过了!”
莫许之刚把手机拿近,听见的就是这么句话。
对面的人明显很激动,声音洪亮,且话末时还发着颤。
“什么时候的事情?”
莫许之坐到窗台上,把窗户推开了些。
窗外种着一棵树,树叶细密,向着窗户这边靠过来,他一伸手就能碰到。
他眼里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比起对面的激动劲儿,显然要冷静不少。
“上个月重新申请的审批,刚才总电的人打电话来说电影过了。”
宋导说一句话停了好几次,电话传来喘息声,莫许之知道他应该还在平复心情,也不催促。
宋导这么激动也正常,他能理解。
宋导叫宋真锐,国内大导,但是上了年纪,他参演的这部叫《城京绝响》的电影外界传言说是他拍摄生涯中最后一部作品,据他说,这是从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琢磨的电影。
或者说,这部电影贯彻了他的整个导演生涯,是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作品,他对这部电影的感情深到了一种难说。
从真正开始筹备到选角到拍摄完成,前前后后他一共花了近三年的时间。电影拍完了,结果卡在了送审这一步上。
这一卡就是一年多,现在终于能够把这部作品放上大银幕,心情难免波动大。
“我刚才把电影送去全球电影节委会了,”宋真锐说,“电影没有上映,国内的奖项我们得不了,但可以试试国外的,如棠,我们肯定能得奖!”
莫许之笑了下,也没有打击他,说:“是的。”
宋真锐是真的很爱这部电影。
他连平时喊扮演角色的演员都不是喊他们的本名,而是喊的角色名。他在电影里演的角色叫“白如棠”,结果现在过了一年多,宋真锐还是喜欢这么叫他。
“我真的很高兴,如棠,到时候上映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仍然中气十足,宋真锐说着,“到时候片子得奖了,于慎回部队了不再参加这些活动,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一起走红毯,得奖了,国内的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夸你,要夸这电影——诶,拍得好!”
《城京绝响》不是一部双男主电影,但就从所占剧情重要程度来说,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双男主电影。
《绝响》背景取自很久之前的一个混乱而又有着特殊魅力的时代,讲的是一个自小长在梨园里的大青衣白如棠在演出时遇见了一个军官。
军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歹人,叫于慎,据说他投靠了外国势力,干的是欺压百姓的事。
白如棠性子直,不喜欢他就把不喜欢挂脸上,于慎来时就不上台,结果对方倒自己来找他了。
于慎把一封信交给他,说要是出现变故,让他把信交给四军参谋长手上。白如棠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个人有病。
后来他就听说那个坏事做绝的于慎死了,死在了外国人手里。过往剧情展开,原来于慎是潜伏在外国人身边的人员,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或在不久后被识破,于是把白如棠误认为组织里的人,把自己所获取的所有信息交给他,让他带给参谋长。
这封信是许许多多人用生命所写出来的。
白如棠最后决定把信送去给四军参谋长。
同时一直在追查这封信的下落的人也知道了信就在他手上,开始对他进行抓捕。八壹中文網
平素里连辣都不敢吃,生怕弄坏了嗓子的白如棠为了避免被认出,脱下华服换上粗布衣裳,用药药坏了自己的嗓子,又在逃亡途中硬生生用刀割烂了出挑眉眼。
昔日风流大青衣最终不成人样。
后来信安全送达,白如棠在据说埋着于慎的乱葬岗前哑着声音给他唱了一首《牡丹亭》。
演于慎的演员是部队出身,拍了这部电影后像是受到了触动,止住了继续演戏的脚步,重新回到了部队,之后就没有了他的任何消息。
宋真锐那边叹了口气,声音小了下去,“只是我手头上没有钱宣传了……但是也知足了,想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把自己想拍的东西拍出来了,送到了观众面前,也值得。”
“宋导。”
莫许之垂下眼,说,“对不起。”
这是他的问题。电影没有任何踩线,但是一直过不了审,没有其他的原因,就只是因为他也参演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电影早该在一年前就已经上映了。
是他当时太天真,不信邪,演了两部电影后才清楚【什么都不会的花瓶炮灰】意味着什。
电话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之后宋真锐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他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是说,”莫许之探过身体去够绿叶,说,“红毯得你一个人走了。”
“我到时候应该去不了了。”
“为什么?”
“我记得之前有拍一个剧组对角色扮演者的采访,其他人都拍了,我当时有其他事情,没有来得及。”莫许之没有直接回答,指尖碰上绿叶叶尖,说,“宋导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要是可以的话尽量在这两天,我把采访补录上。”
电话那头沉默。
宋真锐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莫许之的下一句话就是:“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接受采访了。”
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
“你说真的?”
“嗯。”
良久,宋真锐叹了口气。
“我最近都闲,看你的时间吧。”他说,“他们都说我老了,拍不了戏了,但是我哪有他们说的那样不行。我最近还想再干一场,看上了一部小说,结果作者不承认卖版权,还想和你再合作一次,现在好了,版权买不到,演员也不拍了。”
听到宋真锐说翻拍小说时,莫许之眉头都没动一下。
宋真锐是出了名的什么都拍,什么都敢拍,剧本有原创的,也有改编自小说的,甚至有拍由游戏人物所衍生的相关的电影,到目前还一次都没翻过车。
“要是没事你也可以去看看,那小说挺有意思。”宋真锐说,“那部小说讲的科技相关,我看不懂,还在一个一个了解,但是那些失败和成功写得很真实。”
他笑了下,又说:“看得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他有直觉,要是这些内容能够放上大屏幕,一定很有感染力。
莫许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宋真锐却话说一半就不说了,他说:“你现在是在城西的游乐场那里吧。”
莫许之点头:“嗯。”
“我离这里近,到时候找个摄影师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找个地方就可以拍采访了,不会用到太多时间。”
莫许之仍旧是点头:“嗯。”
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之后就跟约好的一样,莫许之陆续接了好几个电话。
都是之前拍的电影的导演或者其他人打来的。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能搬上荧幕的影视作品都在这几天通过了审核。
有剧组有钱,没有想要现在立马上映,而是抓紧时间开始进行一轮宣传,打算在下一次影视作品各大奖项开始统计作品的时候上映,来一波名利双收。
莫许之没有发表过多意见,也没有答应后续的合作和相关推广活动,听对面说着,时不时回上两句。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莫许之把手机扔到床上,后脑勺靠在窗户的木框上,睫毛虚虚垂下,旁边树枝上有鸟雀弄得树影斑驳摇动。
他的房间的正下方是客厅。
下面不时有隐隐说话声传来,结果一声电视的声音传来,惊动了树枝上的鸟雀。
“据气象局预报,在几日后部分地区将会大幅度降温,部分地区或将有雨雪天气,这些地区包括榕城,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