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胤说着，掀开马车窗户的帘子，看着街边叫卖的小吃。

“原本那通缉令要是画得清楚，我还能帮忙抓一抓，这叫我怎么去找。”

不过他脸上哭丧的表情很快便多云转晴，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虽然为民除害的事做不了，但是只要待在竹肃你身边，麻烦不是桩桩件件都要主动上门。竹兄弟，你可要多招来些麻烦，好让我匡扶正义，为民除害。”

竹肃的眼角跳了跳，让李长胤一起跟着，当真是一个错误，并且大错特错。

不仅仅是一路聒噪，而且还麻烦的很，竹肃真想一脚将李长胤踹飞出去。

他的思路被屠英的一声惊叫打断，竹肃急忙回头看去，却见到原本趴在马车窗子旁边看外面的屠英突然蹲下身来，抱着头捂着耳朵，脸色惨白，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怎么了。”坐在屠英旁边的孤云慕反应很快，一把将马车的帘子拉下，原本在开玩笑的李长胤也愣了一下。

屠英手捂着耳朵蹲着，眼泪从眼睛里滚了出来，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竹肃跳上马车，手上长刀出鞘，环顾四周。除了周围普通百姓惊惧的面孔之外，并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影。

倒是不远处巡逻的一队官兵看见跳上马车的竹肃拔刀，转了步子像这边跑过来。

寻找无果，竹肃也就只能从马车上跳下来，少不得又让孤云慕对着官兵一通解释，才让那些官兵半消了疑心离开。

事发突然，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屠英到底看到了什么，但现在屠英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小小的身体也不断战栗，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睛里涌出来。

她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应当是极其恐怖的人。

竹肃制止了一直询问屠英的李长胤，李长胤有些不解的抬头，竹肃摇了摇头。

“等过段时间，小丫头冷静下来再问吧。”孤云慕一面抚着屠英的背，一面说道。

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继续赶路，也只能停下休息。

从马车上下来，屠英便死死抓着孤云慕的一片衣服，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脸上也挂着泪痕。进了客栈之后，又不得不与客栈掌柜叫来的官兵解释了一番，方才能进客房休息。

现在让孤云慕带着屠英，竹肃也不能完全放心。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也进了孤云慕的房间内。

屠英仍然抓着孤云慕不松手，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她倒是不再流泪了，但声音依然哽咽。

“竹大哥，孤云哥哥，我害怕。”

竹肃蹲下身来，对上屠英的目光。“阿英乖，有我们在，不怕，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屠英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此时她不像马车上那样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反而是嚎啕大哭，扑进竹肃怀里，似乎是将压抑在心底已久的恐惧，悲伤一同迸发出来。

竹肃轻轻抚摸着屠英的头，轻声安慰。

直到眼泪将竹肃肩上的衣袍濡透，屠英才从竹肃怀中抬起头来，抬手揉着眼睛，眼泪却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孤云慕掏出手帕，也蹲下身，给屠英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声音温和。

“小丫头，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说出来就好了。这里有你竹大哥，还有我。长胤叔叔虽然不靠谱，但也会保护你的。”

李长胤早就在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否则他一定要问，凭什么你们都是哥哥，就我是叔叔。

屠英从抽噎中渐渐停下，大哭过一场已经好多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从竹肃将她从屠家救出来之后，直到现在才哭出来，已经十分坚强了。

“我看到了......那人，杀了阿爹阿娘和来福的那个人。”屠英抽噎着说，鼻涕和眼泪又一同流下来。

听了屠英这句话，竹肃和孤云慕脸上的表情顿时也凝固起来，孤云慕转向竹肃的方向。

竹肃读出了孤云慕表情的疑问，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到屠家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虽然日夜兼程，却仍然是慢了一步，竹肃踏入屠家大门之时，屠家家仆弟子，皆已横尸。

屠家长子手持长剑，半跪在院中，身上衣袍已经被鲜血染透，血液已经在寒风中凝固，他半跪在那里的姿势也并未有丝毫颤动，长剑插在地上。未闭上的双眼还定格在临死前的不甘和悲伤。

竹肃替他合上双眼，曾经的厮杀已经在风雪之中凉透，雪花飘落在地面已经凝固的血液上，绽出极美的冰花。

屠家上下，甚至连养得小狗也没有放过，一剑将尸体劈成两半。

竹肃也就是在小狗尸体背后的柜子里，发现了已经昏迷的屠英。

他并未目睹杀害屠英父母的凶手，但当他想要将屠英带出去的时候，循着尸体腐臭味而来的蝇蛆也已经赶到。

既然来着不善，竹肃心中并不会有一丝犹豫。他以龙华刀冠绝武林，并非只是靠着宝刀威名。

屠英所看见的那个人，竹肃并未见过，不知他是没有找到屠英，还是情况所迫，让他没有杀害屠英便离开了。这一切竹肃不得而知，但既然那人又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便是一路尾随他们而来。

循着血腥味而来的兀鹫，如蛆附骨，让人无比恶心。

“你倒屠家的时候......”

竹肃的话还没问完，孤云慕便摇了摇头。

“我是在竹兄离开之后，才到的屠家。那时我只是想查探一下，并未曾想与竹兄发生冲突。”

竹肃相信孤云慕所说是真的，而且孤云慕也不一定与灭门屠家的凶手是一伙的。

想到此，线索已经差不多断了，竹肃看着屠英，“你还记得那人是什么样子吗？”

屠英眼泪止不住，从脸颊旁边流下，却是拼尽全身力气摇了摇头。

她记不清那人的脸，只看见那人用剑刺穿了阿爹，阿娘。还有来福，来福最喜欢她了，虽然它还那么小，还是拼命上去咬住那人的脚。却被一剑看成两半。和阿爹阿娘一起，再也不会回应她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