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晏挡在萧云临前面，皱着眉头，一双眼睛落在慕景行身上，握着刀，抬手擦了脸上的血。

“慕景行，我不管你怎样说，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想杀的，是我的亲弟弟。他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

慕景行闭上眼睛。“萧云晏，你可知道，你此举是如何愚钝。”

“愚钝也好，聪明也好，我只是觉得，就算是让我去登上那九五之尊，我也绝对不会，沾上手足兄弟的血。”

慕景行叹了一口气。“你是什么人，我自然清楚，只是现在，并非是由你所能决定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看着表情坚定的竹肃，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并非他可一力决定，万事也并不依他所想。

或许世道如此，他怪不了许多。萧云晏也是，现在也只能由他来叹一句，世道无常，绝非他们所能指掌。

就算是这样，他已经承诺在先，这些错事，便由他来代萧云晏来做。萧云晏优柔寡断，他下不去手的事情，由他们来做。

慕景行心一横，向前走去，只是却被萧云晏拦在前面，萧云晏喘着粗气，一双眼睛落在慕景行身上。

他方才与那些杀手相斗，已经耗费许多气力，现在若慕景行再叫人出手，他不一定是对手。

“慕景行！”萧云晏低吼出声。“若你再向前一步，我便死给你看。”

他从来都觉得以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别人，这件事情何其幼稚，可如今轮到自己才知道，有的时候，只能如此。

若非走投无路，谁又能将自己的死当做是威胁。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聪明人，如此更是愚蠢，竟然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已经是走投无路，见他这幅样子，慕景行停住脚步，扶着额头，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萧云晏，你这又是何苦。我又不想伤你。”他的目光依然落在被萧云晏所抱着的姜云临身上，

萧云晏的刀依然是横在他自己的脖子上，他不敢与目镜行多说什么，他更怕他一不小心，惹怒了慕景行，而慕景行只是垂眸看着他，并没有更多行为。

他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此时也是难辞其咎，慕景行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现在却也由不得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不小心让萧云晏知道这件事，还是一个多么严重的失误。

现在有萧云晏在这里拦着，他也不可能当着萧云晏的面下手，而且还是要杀萧云晏所要保护的人。他也没有办法，只得轻叹了一口气。

“你要知道，你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

萧云晏从慕景行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慕景行低声说道，他知道萧云晏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萧云晏会有这种的反应，但他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此前所做出的所有努力，如今付诸东流。

“我无心帝位。”萧云晏半抱着重伤的姜云临。姜云临伤得很重，需要尽快医治。

“可龙华刀选了你。”慕景行猛然回头，便看见了落在萧云晏脖子上的血痕，是方才龙华刀锋所致。

听了慕景行的话，萧云晏也只是一笑，淡淡看着慕景行。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劝说我？”

他问道，声音浅淡，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或许对你们来说，龙华刀有别的意义，它所象征帝位，但对我来说，也只是一把刀而已。”

就像是镶嵌在刀鞘上的翡翠宝石，本来就没有意义，只不过是碍手碍脚的废物而已。

将龙华刀身上镶嵌的宝石除去，回归龙华刀本来的模样，才是竹肃心中所想，也是他心中所愿。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他过得舒心。

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度过，也不求人理解，但慕景行不一样，他是真的希望，慕景行可以知道他心中所思，心中所想，这是他的期望，也是他希望慕景行，能为他做的事情。

慕景行没有再说话，只是目送他离开。

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将慕景行抛在身后，至于后来，他并未再见慕景行。甚至他也并未再见燕王萧行谨，他自己躲了出去，救下姜云临，好像从来不曾有过这桩事情一样，他去游历江湖，之后，便到了晋阳兵变。

一如后来赶往屠家，他也赶回晋阳，只是已经晚了，他所见到的，不过是满地尸骨残骸而已。

竹肃从噩梦之中惊醒，睁开眼睛，自己还躺在猎户的小屋里。慕景行合衣躺在地上。

他方才又梦到晋阳，曾经至交好友，鲜血染身，淋漓鲜血，那样的惨状，竹肃不想回忆。

现在看到孤云慕还好好地躺在地上，竹肃多少宽了些心，要知道那些，终究是梦而已，做不得数的，他也应当放下心来。

过去的是已经过去，现在他应该想得，是如何好好将屠英送到止水学宫。

其实他也知道，止水学宫也在江湖，也并非世外桃源。只要破天经秘密在他们身上，出屠英便不会有真正的安心之地，忘忧之乡。

现在也只能先将屠英送到止水学宫，毕竟这已经是现在最好地打算了。至于破天经的事情，可以之后再处理。

竹肃起身，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身上的毒和那股逆流的真气以外，已无大碍，可以动身了。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也耽搁了许多行程，他也不能太让孤云慕做主了。

看着孤云慕躺在地上，竹肃又叹了一口气，孤云慕心中必然是难过困苦。可他又不能说些什么，有些事情，孤云慕自己埋在心里，他直接点破，未免也太不解人情。

竹肃走过去，将被子盖在孤云慕身上。

就算是夏天，晚上的风也有些凉，竹肃站在窗前，他身上的寒毒，经孤云慕白天那不靠谱的折腾，竟然已经没什么大事，这也叫他有些意外。

或许也是他暂时不去管身上逆流的那股真气，有内力压着，所以寒毒并不如白天这般明显。

竹肃试着运气，除了那股真气逆流，有所滞涩以外，运功如常，若并未遇上四象宗师那样的高手，应当可以应付。

不过他觉得他还是不要想这些事情了，他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现在信了他是太浓恒的倒霉体质，裴怀空且还不说，又挨了离苦禅一掌，不知他是走了那年的背字，还是说他真得天生的煞星，就连老天都不愿意让那个他顺遂一些。

就算这样想，却也不能自暴自弃，毕竟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他萧云晏，也从来没有怕过，什么艰难险阻，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