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涣虽被魏颜说服了,但孟瑶毕竟于他有救命之恩,不免对金麟台关注一些。如魏颜所言,他不好插手金家内务,但必要时帮扶一把救命恩人却是理所应当。不想金夫人回去不久,就传出了金光善将孟瑶赶出金麟台的消息。
没错,不是金夫人将孟瑶赶出金麟台,而是金光善。
金夫人回金麟台时,金光善正要让人操持孟瑶认祖归宗,还给他取名金子瑶。金夫人回来只是语气平静地说了金子轩得救安然无恙,金光善就自觉地把认回来的私生子处理了。
金光善清楚他原本打算让孟瑶暂代金子轩位置的想法瞒不过金夫人。如今知道嫡子活着,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女昌女支生的私生子触金夫人霉头。反正赶走了孟瑶,日后需要,他依旧可以找个回来。若非孟瑶刚好一头撞上来,他在外面私生子无数,想要认儿子,也该找个良家女生的回来。
蓝涣如今孤身在外也没有人可撒出去找人,魏颜见他担心,派了两个人去找,可孟瑶自离开金麟台就仿佛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
蓝涣担心孟瑶是不是被金家害了,魏颜倒是不这么认为。她与金夫人打过交道,这位夫人虽然对金光善的阴谋保持缄默,但本身并不是什么阴谋家。毕竟在那金麟台上养出了金子轩这样风光霁月的儿子,金夫人根本不屑于暗害那一套。
至于金光善这人虽然卑鄙没有底线,但目前孟瑶的存在对他没有危险。他即便不把孟瑶当儿子,也没有必要派人去追杀,徒增事端。
孟瑶是个心中有成算的人,认父是亡母遗命,也是心中执念。如今金光善先认后驱逐,孟瑶心中难免有怨气,隐匿踪迹怕是有所筹划。然这话却不好与蓝涣说,蓝涣性子过于纯良,若无凭无据猜测他的救命恩人或许在暗地里搞事,只会弄得他心神意乱。
如今多事之秋,不好节外生枝,孟瑶若有所图总会出现。那时他有所需,蓝氏再偿救命之恩也不迟。
与金夫人联盟不久后,金夫人、魏颜、聂明玦和蓝涣私下进行了一次会面,约定各自开始联络相熟仙门,筹备兵马粮草举兵伐温之事。没几日,江澄乔装来到夷陵,持江枫眠宗主印信代表江氏加入伐温联盟。
聂明玦、金夫人已经回去各自筹备起兵一事,蓝湛伤势比魏婴和金子轩轻,已经返回姑苏与蓝启仁组织蓝氏兵马粮草。蓝涣出发游说各家参加联盟,故此是魏颜见了江澄。
“前番父亲与魏姑娘、蓝少主所议温氏近期可能对莲花坞出手,我与父亲深以为然。昨日已经劝母亲带姐姐去眉山探亲,父亲正在着手改进莲花坞的禁制。”江澄解释道。
江枫眠吵架从来不是虞紫鸢的对手,对于结盟一事两人有歧义。江枫眠怕吵下去,结盟不成反而走漏风声,只得将虞紫鸢支开。
江澄也觉得江氏应该加入联盟,以防万一。且带着前世记忆,哪怕一切回到从前,他对温氏的憎恨从来没有消退过。因此这次虞紫鸢与江枫眠的“战争”,江澄少有的站在了父亲这一边,暗中说服姐姐江厌离哄了虞紫鸢一道回眉山探亲。
“江宗主有这样的打算最好不过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温氏如此嚣张,若不反抗,怕是仙门百家无人可免于荼毒。”魏颜欣慰道,“阿澄小小年纪,有此见识,江氏未来可期。”
蓝湛、魏婴和金子轩都不是背后语人非的性子,清醒后对于玄武洞中的诸般细节并没有提及。故此魏颜只晓得大致经过,诸如金子轩为阻止温氏以人为饵被重伤,蓝湛、魏婴义气断后,江澄带领大家从潭底出口逃生。
江澄脸上一红,自从他支持父亲与各家结盟,出主意将母亲支去岐山后,父亲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江澄从他的神色还是明白父亲对他的表现是满意的。虞紫鸢对江氏家训的不屑一顾就仿佛一块石头压在江枫眠心头,最令他担忧的是儿子越来越像妻子,不服他的管教,自私自利。
暮溪山一事,无论是江澄率领众家弟子出逃,还是日夜奔波报信救人,到赞同结盟百家,都让江枫眠欣慰不已,那日魏颜的赞扬更是让江枫眠宽了心。魏颜和魏婴姐弟在玄门名声大振,他欣慰于故友之子的出色,却也有些失落。
他两个孩子与魏颜魏婴同龄,魏颜是被诸家弟子追捧的神乐仙子,他女儿却被传平平无奇。魏婴是惊艳各家的剑道天才,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江澄却连江氏家训都不屑一顾。
江枫眠羡慕故交子女的出色,黯然自家孩子的平凡,却不敢给孩子们施加压力。可上次江厌离从夷陵回来,魏颜来信多有赞扬江厌离蕙质兰心。上次在莲花坞,又赞江澄有江氏先祖侠义之风,都让江枫眠欣慰。
江枫眠对魏颜极为看重,也是真心将魏颜姐弟当做自家子侄。魏颜如今被仙门推崇为比蓝启仁还善于教导孩子的名师,江厌离和江澄能够得到魏颜的赞扬,江枫眠比什么都高兴,同时又不由对虞紫鸢生出几分怨气。
江枫眠素来不是一个会埋怨的人,即便许多年被虞紫鸢宣泄各种负面情绪,也只是自省是不是自己嘴拙,是不是做的不够好无法给妻子安全感。无论虞紫鸢如何不给他面子,他为了两个孩子都忍了下来。
可如今他却不由生了怨气,他会忍不住想若是虞紫鸢能理智一点,不要无端给他和藏色泼污水,甚至只要略大度一些,当年没有赶走魏颜和魏婴。有这位侄女和侄儿在莲花坞,近朱者赤,他的阿离是不是早就名声远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说平平无奇。
江澄其实一直都明白江氏的家训,也明白父亲的期许。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只要想到父亲对魏婴的偏爱,他的心中就积攒的无数怨气,下意识像为他出头的母亲靠近。他不想分辨母亲的话是对是错,他只知道父亲喜欢魏婴胜过自己,而母亲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与父亲争吵。
前世魏婴在莲花坞,他在父亲心中处处不如魏婴,魏婴剑法比他好,学什么都比他好。父亲会抱魏婴,会称赞魏婴懂江氏家训,对他却永远都是严肃的教导。今生,魏婴不在莲花坞,他也想过可以和魏婴和睦相处。
可当他知道父亲和姐姐背着母亲暗中去探视魏颜姐弟,江澄的心态又失衡了。尤其是结丹不久后与魏婴的那次比试,明明他有前世记忆占据了优势,却还是输了。父亲对魏婴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刺痛了他脆弱的心,将他前世的怨念一并激发了出来。
前世不过是他被魏婴处处比下去,今生魏婴却多了一个姐姐处处将他姐姐也比了下去。哪怕父亲从来不在莲花坞提起魏家姐弟,然母亲只要听到外面对魏家姐弟的夸赞,就会在家发脾气。
虞紫鸢与藏色散人单方面比了一辈子,哪怕藏色死了多年,她还是要比。魏颜姐弟在玄门声望超过江厌离姐弟,虞紫鸢越发觉得自己输的彻底,只要提到魏家人不管是已逝的魏长泽夫妻还是如今的魏颜姐弟,都能让虞紫鸢像点燃的炮仗一样。
最可悲的是藏色散人从来没有想过与她比,魏颜姐弟也不曾想过于江厌离、江澄比。即使自己的子女,江厌离也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唯有江澄带着母亲给他的执念,日日年年闭关,却依旧被四处游历的魏婴压一头。
魏颜纵然是玲珑心思也不晓得江澄心中的百般纠结,双方议定联盟细节后,江澄就返回了莲花坞。
自各家结盟后,他们便在岐山附件安插探子监察温氏行动。温氏如日中天,不夜天城每日进出者极多。且温氏行事嚣张,做事并不遮遮掩掩,探子想要靠近核心不容易,外围却不难。虽然探听不到真正的秘密,至少可以观测到温氏大的动向。
如此过了两个月,温氏忽然通知江枫眠前往不夜天城领取江澄的佩剑。说是去取剑,但既然点了江枫眠亲往,便是不容拒绝了。
江枫眠当下传信魏颜,魏颜连夜赶到莲花坞与江枫眠父子商议对策。江枫眠依旧应约前往岐山好令岐山放松警惕,温氏若当真发难,结盟各家抽调高手援助。临行前,江枫眠将莲花坞老弱妇孺疏散,法器发到诸弟子手中准备背水一战。
此役江枫眠也做了两手打算,如今百家联盟未成,对上温氏怕是力有未逮。若是能够将第一波来犯之敌歼灭最好不过,若是不敌,江氏保存有生力量为上,撤出莲花坞,以待联盟反攻。
时间紧迫,金光善态度暧昧没有正式答应结盟,未免打草惊蛇,金夫人那边不好动。金子轩、魏婴伤势已经恢复了九成,都随魏颜赶赴莲花坞,另有聂怀桑和蓝湛带来了清河和姑苏的援兵。为了不让温氏察觉,三家援兵都是高手,但人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