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离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蓝忘机：“蓝二公子且带上防身吧！”

出门时不曾料到温氏会缴剑，故此这会儿只有江厌离、魏婴和江兴的佩剑在身边。三把剑江厌离一行也不可能御剑返回莲花坞，她已派人回莲花坞求援，家中自会派人来援。蓝湛孤身一人返回姑苏，比她更需要仙剑。

“教化司出了这样的事，温家定会有下一步行动，蓝二公子还需尽快返回云深不知处，请令兄早做打算。我修为低，即便带着仙剑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切勿推辞。”

“蓝湛，师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魏婴劝道。

蓝忘机接了剑，长揖道：“多谢！”

世人皆说蓝忘机是蓝氏行走的规训石，如今看来倒也没错。蓝忘机倒是切切实实将规训上的三千家规做到了，可惜——

江厌离见蓝忘机身后空无一人，即便是以家风著称的姑苏蓝氏，也只有一个蓝忘机罢了。可见这规矩不在多，而在于能不能实行。

“有些事，我这个外人本不该多言，不过——”江厌离犹豫了一下方道，“防小人不防君子，苏涉此人忘恩负义兼之心胸狭窄，蓝二公子还请多加防备。”

蓝忘机点了点头，与众人辞别后独自离开。

“温家人随时会返回暮溪山，我们也走吧！”温晁是个二傻子，以为将百家弟子困在玄武洞就好了，温若寒可不是傻子。

魏婴和江澄连忙追上了江厌离的脚步，江厌离顺便问起了玄武洞中的细节。听到蓝忘机和金子轩首先站出来维护被温晁宠妾王灵娇选出来做饵的绵绵时，江厌离略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金水仙还有些可取之处。

江厌离略顿了顿：“那阿澄呢？”

江澄一僵，不由自主低下了头。即便没有看江厌离的眼睛，他也明白，此刻姐姐定然十分失望。

“师姐，我挟持温晁时，幸好江澄配合，要不然——”魏婴忙道。

“阿婴！”

“知道了，师姐！”魏婴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江厌离看了弟弟一眼：“明知不可而为之，这句家训，你并非不明白，父亲对你的期盼，你也不是不懂。我知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为什么袖手旁观呢？阿娘的那些话，终究是入了你的心吗？”

“阿姐——”

“如果有一天，父亲对你失望，绝不会是如阿娘说的那样，因为你的修为不如阿婴。只会是你明知道该做什么，却不肯去做，可以让阿爹失望的只有你自己。你明知阿爹对你的期盼，却不肯去做，既如此，又用什么立场去责怪父亲对你的不满？”

虞紫鸢叫嚷着江枫眠因她而对江澄不满，却一直弄错了重点。江澄总不能让父亲满意确与虞紫鸢有关，却不是什么爱不爱，而是虞紫鸢将江澄往一条江枫眠不能接受的道路上拉。

江厌离曾直白的点出这个真相，但虞紫鸢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真相在她看来不过是江厌离偏心父亲为父亲推卸责任罢了。

“我、我只是怕连累家里。”江澄辩解道。

江厌离默然，半响才叹息道：“顾全大局没有错，但有些东西却是一步都不能退让的，有些底线更是不容丝毫委婉。你这话对我说也就罢了，若你对父亲说，只会让他失望。”

江澄心中不由地慌乱起来，伸手抓着江厌离的手腕：“阿姐，我错了！”

“你若真的知道错了，才好！”江厌离看着他道。

“温家要我们出一个嫡系去教化司，你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阿婴出手时，知道第一时间出手配合他，这很好。可你还是少宗主，将来要担起整个江氏的责任。江氏可以扎根云梦是江氏世世代代庇佑百姓的福德，所以你要保护的除了亲人，还有百姓。”

“那些世家子弟又不是我们云梦百姓。”江澄辩解道。

“唇亡齿寒你可明白？澄者，清也，你要秉持的是江家的家训。阿娘是我们的母亲，敬着她没有错，可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明辨是非，即便是长辈口中说出来的话，也不表示就是对的。”

江澄默然不语。

江厌离一行离开暮溪山不久便遇到了江枫眠，江枫眠带着门生御剑赶来，自然比江厌离他们徒步快。三人简单地与江枫眠说了一下暮溪山的经过，见孩子们配合默契，成功脱险，江枫眠很是高兴。

有了接应，江家人很快就回到了莲花坞。

想到此番教化司的变故中江家十分显眼，江枫眠也担心温氏拿莲花坞开刀，派人留意岐山的动静。没想到岐山温氏并没有追究教化司中世家子弟私逃一事，而是大张旗鼓地庆祝起了温晁猎了屠戮玄武。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屠戮玄武明明是蓝湛杀的。”得知此事，魏婴气愤道。

在返回莲花坞的途中魏婴就醒了，因着那一身泥，一落地，就迫不及待的扑进了河里，将身上好一阵搓洗，才回家。事后，江厌离才知道师弟身上沾的不是什么淤泥，而是屠戮玄武壳里的尸泥。

屠戮玄武喜欢将食物拖到壳里存着，食物残渣也留在里面，久而久之壳里什么都有。那些被它咀嚼过的尸体经年之后就形成了厚厚的尸泥。魏婴还形象地形容了一下尸泥漫过腰的情形，恶心的江厌离吃了三天素。

“好了，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妖兽，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还年轻，日后不怕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江厌离安抚道，“快将药喝了，虽说这次受伤不重，但内伤不可轻视，若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魏婴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伤药，五官都挤到了一处。

“这几日没事就去校场练剑，或是多读读书，不要出门。阿娘在家，你们乖一点，别晃到她面前去。”

“虞夫人没有出门夜猎吗？”魏婴疑惑道。

“岐山温氏通传各家，不许百家夜猎了。”江澄忿忿道，“什么都是他家的，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温氏早就霸占了几处最大的猎场，现在更是明令各家不得外出夜猎，显然是在一步步试探百家的底线。

“为什么大家不能团结起来对付温家呢？”魏婴叹息道。

“听说蓝氏一直在奔走想要联合各家，但只有清河聂氏与他们联盟。爹爹暗中探了几家口风，唯外家眉山虞氏及与云梦相近的欧阳氏同意守望相助。然这都是空口盟约，真有事未必有用。”

以如今温氏的势力，任何一家或者说两三家联盟对上都是螳臂当车。连结盟都不敢，真事到临头，未必有人敢伸出援手。

过了几日，江厌离就听说有几个小世家被灭门的消息。温家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费心找，总结起来不过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风雨欲来，江厌离感觉道理危险，却无从防卫，只能每日压着师弟们修炼。江厌离的心总是悬着，到了温家人来到莲花坞时，反而落了地。

到了莲花坞这些人如入无人之境，指指点点，十分嚣张，若非江枫眠拦着，虞紫鸢差点没有忍住。饶是如此，到温家人离开后，虞紫鸢到底没忍住，对江枫眠发了一顿脾气，将江厌离姐弟和魏婴也骂了一顿才回了自己院子。

“阿离，你娘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江枫眠神色疲惫，见江厌离面有郁色，又少不得加以宽慰。

不放在心上怎么可能，每次都玩迁怒这一套。只眼下，江厌离心中却有和虞紫鸢吵架更重要的事情。

“阿爹，温家怕是来者不善。”

“我看他们就是来耀武扬威！”江澄不以为然，温家对蓝氏下手可是直接就打上门了，今日温氏态度虽然嚣张，却没有真的做什么。

“贼上门还要踩点呢！焉知他们这次来不是在踩点？居安思危永远不会错，凡是不能临头了，再想对策。”江厌离道，“爹，从今日起还需严密留意云梦外来之人。”

江枫眠点点头。

果然自那日后，温家人就开始频繁出入云梦，根本没有隐藏行迹的意思，仿佛是在试探江氏的底线。

如此过了小半月，温氏突然通知江家去领江氏落在教化司的仙剑。温氏这突如其来的好心，让江厌离十分不安，仿佛是什么可怕的信号。

果然江枫眠出门没多久，温家的人就再次上门了，来的是温晁的小妾王灵娇。这不是温家人第一次上门，可今日江枫眠却不在家，且还是温家人请去的，这让江厌离感觉到了危险。

“虞夫人，我又来啦！【注1】”据说温晁身边的女人从不会超过半年，王灵娇在教化司之前就已经跟了温晁，至今没有被温晁甩掉，可见这女人颇有心机手段。

“阿婴，我今日心中很是不安，你素来机灵，带两个师弟去外面看看。”

魏婴看了王灵娇一眼，在江厌离和江澄的掩护下，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