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鸢素来高傲,最厌恶王灵娇这等女子。王灵娇却不会看人脸色,她是家奴,可谁让她有温晁和温家做靠山呢!拉着温家的皮,即便是家奴,没有拜帖,就敢登堂入室。
虞紫鸢不邀请,王灵娇就径自带着人往内堂走,如入无人之境。江厌离上前一步,拉住了虞紫鸢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虞紫鸢眉头紧皱,到底晓得温家势大,可王灵娇却不晓得适可而止。弄得江厌离心力交瘁,时刻担心母亲忍不住就出手了。
待入了正堂,王灵娇更是径自坐到了主位,气得虞紫鸢差点直接挥鞭子。
进门前,江厌离将弟弟拦在了门外,低声道:“你去和师弟们准备一下。”
在玄武洞中,魏婴和江澄救人时得罪过王灵娇。这个时候,师弟和弟弟出现在王灵娇面前,不是方便了这贱人找茬。
“阿姐?”江澄不解。
“王灵娇上次来,阿娘不许她进门,她说了事也就走了。今日这般嚣张,定是有恃无恐,温家怕是要对我们下手了。”江厌离按住弟弟的手道,“阿爹不在家,你是少宗主,要担起你的责任,不可感情用事。”
江澄眼睛一红,恨恨地瞪了一眼堂中的王灵娇,转身去了校场。
江厌离进门,王灵娇正在因无人奉茶絮絮叨叨,虞紫鸢却不为所动:“今日你来,温家又有什么令要下?”
虞紫鸢说到那个令字时,都带了几分咬牙切齿。显然是因着方才进来时王灵娇说上次来江家下令,江家人没有请她入正堂奉茶的事情不满。
王灵娇仿佛没有听出虞紫鸢话中带刺,矫揉造作地捂着嘴娇笑道:“虞夫人这样的爽利脾气,我最喜欢了,相信日后我们在监察寮一定会合得来【注1】。”
“监察寮?”
王灵娇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娇笑道:“对呀,监察寮。我岐山温氏新出的监察令,在每一城都设一处监察寮。我现在宣布,今后,莲花坞就是温家在云梦的监察寮了【注2】。”
从王灵娇进门起,就一直在点火。将抢占旁人家的仙府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大概也就温家人能够做的出来了。听到这句,江厌离立即觉得不妙,却没有去拉虞紫鸢,而是动作利落地关上了门。随着门合上的同一时间,王灵娇已被虞紫鸢一巴掌扇倒在地。
关门声和巴掌声同时想起,母女两人对视了一眼:“阿娘,问她带了多少人。”
王灵娇到底也没蠢到底,觉得江家人不识时务,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危险了,立即大叫道:“温逐流,温逐流救我!”
化丹手温逐流!
温氏盯上了莲花坞,今日势必难善了。若是屈服温氏淫威,与那奴颜婢膝的金家有什么区别。可如今父亲被温家调虎离山,江家本就势弱,此时开战于江氏乃是大不利。他们需要时间来组织反击,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一时半刻,最起码要将老弱妇孺送走。
江厌离关门,就是要将王灵娇一行拿下,只要王灵娇不能向外传递信息,他们至少能够争取到重整武装的机会。可她没想到温晁竟然将自己的贴身侍卫温逐流派来保护王灵娇了。
虞紫鸢使了个眼色,金珠银珠立即反应过来,提剑杀向了王灵娇随行仆从。这些仆从与王灵娇一般都是没有结丹的,金珠银珠却是自幼随虞紫鸢一同修行,早已结丹,战力悬殊,不过片刻,已被了结。
厅堂之中鲜血飞溅,王灵娇顿时被吓破了胆:“你、你们敢打我,温公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灵娇话音方落,温逐流已破门而入。虞紫鸢不假思索手中的紫电就挥向了过去,这一下虽然仓促却也用出了七分的灵力,不想温逐流竟轻轻松松就挡开了。
就在两人对峙的同时,江厌离已拔剑刺向了王灵娇。温氏来者不善,本难善了,区区一个宠妾即便抓了做人质不足以与温晁谈判。既如此,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虞紫鸢对这个女儿素来不是十分满意,在她看来这个女儿天赋平平、妇人之仁又喜欢顶嘴,实在不像她紫蜘蛛虞紫鸢的女儿。今日见江厌离出手果决,心中才生出几分满意,专心对付温逐流。
金珠银珠是虞紫鸢的侍女,与她同出一门,修为不弱于其他世家的客卿。两人自幼与虞紫鸢一起长大,心意相通,配合无间,三人联手倒也缠得住温逐流。江厌离杀了王灵娇,对于四人的战斗想要帮忙却无处下手。
恰好魏婴从外面冲了进来:“师姐,温晁带着一千金丹修士往莲花坞而来,半盏茶就到了。”
若将仙门百家按实力排个次序,或许江家能派第五。可实际上相较于庞然大物一般的岐山温氏,便是清河聂氏、姑苏蓝氏、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加起来也比不得,何况云梦江氏还排在最末。
云梦江氏算上老弱妇孺也不过千余人,如何挡得住温晁的这一千金丹修士。
虞紫鸢厉声斥道:“阿离,你和魏婴带阿澄先走!”
“虞夫人,我来帮你!”魏婴见虞紫鸢主仆三人落了下风,提剑就上前帮忙。
江厌离一把拉住了魏婴:“去找阿澄,帮他疏散老弱妇孺。”
魏婴在同辈之中确实精彩绝艳,但对上化丹手温逐流到底有些勉强。若非魏婴善于应变,在玄武洞就差点着了温逐流的道。
“师姐,你呢?”
“这种时候,婆婆妈妈做什么,还不快去!”
魏婴不敢犹豫,转身冲了出去。
见江厌离让魏婴单独离开,虞紫鸢心慌道:“阿离,还不走!”
“我这就走!”江厌离退后了几步,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
父亲不在家里,母亲身为江氏主母这份担子只有她能挑。阿婴是魏叔叔夫妇唯一的遗孤,弟弟阿澄尚未成年,不能死在这里。此番,黄泉路上,大约只有她们母女为伴了。
其实,江厌离知道母亲是爱她的,也爱着弟弟,只她一辈子都在用错误的方式爱人。这一生,她们母女活着的时候相看两厌,也不知道到了黄泉路上她娘能不能改改脾气,给她一个好脸色。
听说奈何桥前人人都有一碗孟婆汤,喝了就会前尘尽忘。前次她避开了,今次怕是免不得,若她娘还不改改脾气,她们母女这一生可真是没和和睦睦过过几日了。
“阿娘,下次见面不要再骂人了!”江厌离喊完这一声,转身冲出了正堂。
江厌离不知道母亲能够拖住温逐流多久,这不是她能够考虑的事情。她现在能做的事就是通知门生弟子武装起来,打开禁制为师弟和弟弟转移老幼妇孺争取时间。
见女儿毫不留恋的离开,虞紫鸢心中有惆怅失落,也有欣慰。惆怅女儿果然讨厌极了她,她这一辈子终究是失败的,丈夫不爱,儿子女儿也不亲近,欣慰至少他们还能活下去。
然而温逐流并不允许她分心,堂屋之中难以施展,四人便转战到了正堂外。温逐流不过是温若寒派给次子的一个保镖就如此难以对付,温氏势力之大可见一斑。
这时,随着耳机一道细碎的声响,一道白光直冲天际。
虞紫鸢心下一惊,那是莲花坞的禁制打开了。
这时战时禁制,不同于魏婴在姑苏求学时的门禁,一旦打开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留下“后门”的禁制防御力会低一些,这样的设计本是为了禁制的防御力和防止战时有人勾结外敌。
但以温氏的实力,禁制根本挡不住他们,现在开启禁制一旦温氏完成合围,攻破禁制,莲花坞之内的弟子门生就会成为敌人砧板上的肉。
莲花坞为山水环绕,借着山林和十里荷塘掩护是离开的的最好方式。温氏御剑而来,御剑会成为敌人的活靶,他们要撤就不能御剑。撤离的都是老弱妇孺,若是翻山一旦被温家发现踪迹很快就会被追上。
如今正是盛夏,莲花坞外十里荷塘,荷叶碧连天,小船在荷叶的掩护下不易被察觉。待脱离了十里荷塘,就可以化整为零隐藏入民间。
魏婴将最年幼的九师弟扶上船,准备推船入十里荷塘,返回莲花坞接江厌离,就看到了那道冲天而起的白光。
“二师兄?”几个年幼的师弟看到那道白光,皆是惊疑不定。
“师姐!”
魏婴面色一白,这个禁制能打开的人寥寥无几。虞夫人要拖住温逐流,那就只有师姐了。师姐让他先送大家上船,再回去接应她,根本是骗他。
魏婴一咬牙将船推入了荷塘深处:“你们先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告诉江澄,我接了师姐来找你们。小八,照顾好小九。”
魏婴有些庆幸,他与江澄约定首尾照应,江澄是那个打头的人。如今江澄已带着撤出来的人出发,不会发现他们没有跟上。
“二师兄,千万小心!”两个师弟清楚自己现在帮不上忙,只得依言将船划进了荷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