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晨第二日便去往绝尘派,他出发的很早,还未到沧淼弟子晨起的时间。
走到了山口,突然一个人影站在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风洛晨停下,“林滟,别闹。”
“你带我去吧。”林滟说。
风洛晨道:“我此行身有要事,而且很快就能回来,你在沧淼等我就好。”
“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呢。”林滟叉着腰,气势昂然。
风洛晨笑了:“你确定吗?”
林滟柳眉一竖,“风洛晨你什么意思啊!人家好心帮你你还这样!”
风洛晨知晓自己若是推脱这位姑奶奶便要好好“折磨”他一番,连忙求饶:“哎,我错了我错了……”八壹中文網
“让不让我去?!”
“好好好……”
“走咯!”林滟满脸怒意顿时消失,开开心心地走在后面。
“这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风洛晨暗暗道。
绝尘派在金陵城附近,此处山清水秀,城内繁华热闹,绝尘派又名声远扬,所以每年前来拜师之人数不胜数。
绝尘派并不像四大学院等有着数百年的历史,只是近十几年才建立、发展,短短数十年间就能达到如此地步,许多人都疑惑惊叹,还是要归功于绝尘派尊主华岐。
华岐聪慧过人,才华横溢,创建绝尘派之事就能看出他绝不是个普通之人。华岐也绝不是个老气横生的老尊主,他年纪尚轻,容貌俊美,不知多少女修倾心于此,只是他却还未成婚,也着实令人不解。
风洛晨对守门的弟子说明来意,那弟子正要前去通传,却遇上了墨千允。
墨千允见是风洛晨,问道:“您怎么来了?”
风洛晨道:“我来拜访绝尘派尊主华岐。”
“是师父啊。”墨千允看向风洛晨,“既然是您就不必通传了,我带您去就是了。”
“多谢了。”
墨千允对弟子说明缘由,带着风洛晨往里走去。绝尘派也建在山上,但其中布设却并不弯绕,反而十分广阔,丝毫不觉身处山中。
高门大屋,青石板路,未有凌乱复杂的装饰,布置看起来十分大气典雅。
可以听到从风中传来弟子练剑时喊的口诀,以及长剑挥舞的声音,还有身着白衣的弟子站在山石或湖边修习法术。
从门内进入的路线是由南向北,每过一段路,眼前的布置建筑就会稍有变化。而细细辨别,弟子所念的口诀和舞剑的动作也不一样。
墨千允见风洛晨对这些细微的变化稍有关注,解释道:“绝尘派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分支,每个分支修习的术法稍有差别,而本派的布局也与这四个分支有关,每个分支都会在对应的区域里学习。”
风洛晨问:“那墨公子是归属于哪个分支?”
墨千允道:“幼时被师父选中单独跟着他一起学习,倒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分支。”
风洛晨再继续观察这些布局上的差异,发现甚至连一花一木的布置都有奥秘,不觉感叹于华岐的才思。
半晌走到一片竹林前,绕过根根翠竹,一座朴素却精致的小巧建筑出现在眼前。
墨千允道:“此处是静心堂,我师父平日处理事务之处。待我前去禀报一下。”
风洛晨点头:“好。”
墨千允快步进去,很快就回来了,说:“师父也很想与您闲谈一番。”说着带风洛晨走进静心堂。
华岐正坐在主位上,面前摆了一条长案。
他身着玄色长袍,青丝束起,肤色白皙,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瞳孔是清澈的琥珀色,眼尾还有一抹淡淡的绯红。俊朗潇洒,俊美无俦。
“风公子随意坐吧。”华岐说。他又吩咐:“阿允,给风公子还有……这位小娘子上茶。”
华岐的视线落到林滟身上时恰好与她对视,感觉心中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
风洛晨道:“尊主不必客气。”
华岐率先问:“风公子日理万机,传闻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今日有空来绝尘派了?”
风洛晨坦然道:“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小妹与墨公子甚为投缘,作为长兄,想了解一下墨公子的事情,所以特来叨扰。”
华岐展眉笑道:“楚姑娘竟然能对阿允青睐有加,实在是他三生有幸了。”
风洛晨道:“墨公子德才兼备,一表人才,是年轻弟子之中的翘楚。”
华岐道:“阿允一直跟随我学习法术,我一直看着他长大,品行的确端正。”
风洛晨问:“请问墨公子生于何处?双亲可还安好?”
墨千允先道:“我父母双亡,是被师父捡到的。”
“原来是这样。那尊主又是在何处遇到的墨公子呢?”
“还是我来说吧,当时阿允太小,也记不清了。”华岐微微一笑,“那时绝尘派刚刚建立,我去淮安参加活动,在路上就遇到了他,当年阿允只有两岁,还很小,那天下着大雨,我见他可怜,便暂且收留了他。后来发现他无父无母,也没什么认识的亲友,又觉得他甚是聪慧可爱,就将他收为弟子。”
“这么说来,尊主也算是墨公子的父亲了。”风洛晨观察着华岐的左眼,却并未发现淮沁所说的朱砂痣,“绝尘派名声鼎盛,人才济济,修真界中多少人仰慕于尊主,在下还想问一下,您师从与哪个门派?”
华岐神色如常:“我自小家境贫寒,却格外痴迷于仙道术法,本以为此生与修道无缘,却偶然得到一名道长指点,只可惜那道长只教了我三天便离开了,只是临走时他告诉我,我天资较好,若勤学苦练必能成才,切不可忘记修炼。此后虽然格外艰难,我却抓紧一切能学习的机会。自学虽难,却卓有成效。”
风洛晨赞道:“在种种困境中还能学至如此,尊主果真不是一般人。”
华岐淡淡一笑:“只是听了道长之言,心中有信念罢了。”
风洛晨道:“有对事物的执着于信念是好,可如果成了执念,就不好了。”
华岐的眼神看向窗外,“执念?有时确实会害了一个人。”
风洛晨起身说:“今日叨扰尊主许久,就先告辞了。”
华岐也站起身,“风公子以后若有事情,大可以直接来找我。”
风洛晨微一点头:“常听人说尊主旷世奇才,性情和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华岐温和道:“风公子真是过奖了。阿允,送客。”
离开绝尘派后,在回程路上林滟问:“你疑他?”
风洛晨“嗯”了一声,又道:“此人八面玲珑,心思缜密,暂时瞧不出什么端倪。”
“他的左眼下面没有朱砂痣,可这种痕迹总是能消掉的。”
风洛晨道:“阿惋说,墨千允手臂上没有凤凰胎记,却有一块极其可怖的疤痕。墨千允自称是被火烧到,如若他真是墨言,未尝不可是宋问之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去掉的。”
林滟道:“我看不透你们这些人的勾心斗角,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他是魅仙。”
风洛晨眉头微皱:“你确定?”
林滟信誓旦旦:“我确定。因为魅仙之间都会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能感受到彼此别样的气息,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而且他的模样与常人大不相同,瞳孔颜色不一样、肤色太过白皙、以及他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看起来还如同二十许人一般……这些疑点都能说明他是一个魅仙,但并不纯正,和我一样。”
风洛晨问:“那你觉得他察觉到你的身份了吗?”
林滟摇头:“或许没有。”她说:“因为世间魅仙极少,而且大多都一起随我姨母居住在山林里。如果有魅仙私自外出必要上报我姨母,魅仙之间的强烈感应极其厉害,如若他也知道自己是魅仙,两者相连,我姨母是可以察觉的,但我从未听姨母提起过这个人。所以他应该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风洛晨听着林滟说,忽然涌起一个想法:“据淮沁所说,宋问之是一个被捡来的野孩子,我猜测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又或是当年灵境派附近山洪过后遗落的难民之子。方才你说魅仙外出需要通报,那你可否问一问魅族长当年外出的魅仙,我们再核对时间或许能有发现。”
林滟答应:“好,我试一试。”
她立刻就站定在原地,闭上双眼,微微蹙眉,有时会喃喃自语,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片刻,她睁开眼睛,说:“那时还是我娘身为族长,所幸姨母一直在阿娘身边跟她一起处理事宜,所以也有印象。她说了一个叫做华清寒的魅仙申请外出,我娘再三思虑后答应了,但华清寒一去不返,也感受不到关于她的气息。魅仙本就受人觊觎,加之性格孤傲,被人残害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自此以后我娘便严格控制了魅仙的出入,之后有人故意闯破禁忌私自外出遇险向族长求救,我娘只好将事务交托在姨母手中,自己出山去营救此人。”
林滟说完,停了片刻,又道:“或许华清寒便是他的母亲。”
风洛晨道:“先跟着我们猜测的两条线路走,若真是如此,或许就有眉目了。”
于是两人又赶去灵境派所在的镇子。
几十年前镇子附近曾发生过一场洪灾,死伤无数,宋问之很可能是遗落的难民之子,而现在猜测华岐或许和宋问之有重大关联,只要知道当年华清寒是否殒命于洪灾之中,或许就能明白华岐的身世。
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查起来不甚清楚。在路过村镇时,看见一队人几张担架快步走着。
带担架者面色冷淡,脚步急促,担架上都盖着白布,似乎是哪里死了人,但一般死人都是装殓进棺木中而非如此。
林滟不觉问道:“这是……”
领头的一人停下,说:“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死在路边,不光彩,就将他们抬走找个地方埋了。姑娘还是快走远的好,别沾染了晦气。”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拂起了白布衣角,露出下面尸体的面孔。
面皮褶皱,脸色发青,满头白发,双目兀自睁着,模样有些瘆人。
林滟与风洛晨皆是微微一惊。是淮沁。
“哎呀,怎么搞的。”那人见白布被吹起,连忙放下担架盖好白布,又重新抬起快步向前走着。
“有人灭口。”风洛晨望着越来越远的那队人,面色凝重,眼中透着不忍。
林滟低着头,有些愣怔:“我们终究还是害了她。”
而且,可能宋问之已经知道她向我们透露信息的事情了,他的间谍,就在我们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