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邵旸之吐血吐得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的时候,尉阙迟终于来了。
年轻的帝王站在门口,脚底下踩着沾鲜血又被来回践踏碾成乱泥的雪。
实话实说,系统出品的“极品病弱光环”实在做工优良,生生把让邵旸之吐血吐出一个凶杀现场。以至于跟着尉阙迟来那些太医见到这一屋子的血,还等没看到病人,就想跪地请罪。
这一地都是谢开颜的血。
在意识到这代表什么之前,尉阙迟已经一把扯开原本守在床边的侍女,
倚靠着的人突然被揪走,邵旸之整个人也跟着清醒了下。
他和尉阙迟对视,帝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明明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他若是死了,尉阙迟才算是落得干净,彻底解脱。
可尉阙迟确在害怕,恨得咬牙切齿,还是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来。
瞳孔缩放,指尖颤动。
[001,他在怕我死。你说可不可笑,故意折腾人解恨,到头来又怕人死。]
他本来是想说话嘲讽一下尉阙迟的,但话没出口,就是一口血呛进了气管里,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回过神来已经被尉阙迟半圈在怀里,握住肩头的五指,捏得他骨骼生疼。
帝王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狠厉好像徘徊在地狱边缘的修罗恶鬼:“谢二,你若敢死,孤就诛谢氏满门。”
这种威胁从一个曾经下令杀光一族,在战场上见过不知道多少血的暴君嘴里说出来,似乎格外有说服力。
邵旸之放弃挣扎,昏过去前不忘一口血吐在那飞金描银的黑色帝袍上。
————
昭朝尚武,宫殿建的雄浑大气。整座皇宫里也只有淮灵园修建了不少凉亭小径,园林里弯弯绕绕叠石理水。
尉阙迟被谢家二郎拉着翻进来。
他也不知道这园林有什么地方吸引了自己伴读的探索欲,更气的是刚在演武场上比过那场箭术。
“你最后一箭是故意射偏的。”
“嗯,那可是太子。”少年人红衣似火,头也不回。
他说得有理,却不是这么个原因,尉阙迟回想他射出最后一箭后和善德公主那眼对视,越想越觉得烦躁。他侧身超过自己的伴读,走到前面。
“是因为太子,还是因为善德?你觉得太子好,那怎么不去做他的伴读。”
四皇子的生母出身泰阿部族,那身卑贱的血脉在四皇子身上留下的除了一副隐隐偏向异族的相貌,还有不好相与的脾气。
他现在阴阳怪气的说话,谁知道会不会发起火来。
偏偏谢开颜不吃他这一套,他从后面钩住尉阙迟的腰带,不让人走。
“殿下说的是,太子殿下是储君,上承天命,身份尊贵。不妨殿下去问问陛下,能不能把我转给太子殿下,这样近水楼台…”
“谢二!”
刚喊出口,见谢开颜神色一变,拉着人转到园林假山之后。
“嘘!有人来了。”
尉阙迟挑眉:“你敢翻到这里闲逛,现在害怕被别人发现了?”
原本尉阙迟光顾着生气,可随着谢开颜一回头,两个人的鼻尖轻轻划过,少年人当即噤了声。
谢开颜靠在假山上,尉阙迟靠着他,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谢开颜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我是担心,殿下你袒护完我,又会被陛下责骂。”
他低声说着两人都知道的事,侧头专注于外面的动静。
可尉阙迟却很难不注意到眼前人耳垂圆润,脖颈修长,因为太近他甚至能闻到谢开颜颈间的香气。
“阿旸…你戴了什么香囊?”
“我陪你射箭,带什么香囊。”
尉阙迟不说话了,他闭眼默念了会儿心法,却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甚至不知道路过的宫人,什么时候从外面的小径走过,直到谢开颜推了推他。
“殿下,我们可以出去了,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尉阙迟被烫到一样松开手。
谢开颜似乎有些惊讶:“咦?”
“怎么了,你不说可以出去了吗?”
“殿下,你脸红的像个姑娘。”
他才是像个姑娘,他长得就像个姑娘。
谢家二郎性情飞扬,容色如春。那日鲜衣御马,引得整个京都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姐争相来瞧。
尉阙迟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喜欢善德?”
“殿下,我是你的伴读,您这么说叫别人听见,有损公主名节。”
只是有损公主名节,却没有否认。
的确,善德是皇后嫡女,太子的亲妹妹,对谢氏这样的钟鼎氏族来说若是能娶到善德公主,他怕是…高兴的很。
怒火在心底滋生,灼烧血肉。
“谢二…”
“?!”
并不算过于意外的,少年人开始交换谁也不肯让步,并不温柔的吻。
————
“风邪入体,气血中亏,再、再加上谢公子长久以来郁结于心,气绝脉微。这病症已经深入肺腑,臣、臣等有罪…”
“陛、陛下,臣知道有一秘药!可激发潜能,兴许能熬过来今晚。”
“那些秘药哪个不是伤及根本?”
“只要能熬过今晚,日后用灵植补药好生将养,结果也未可知啊。”
……
眼皮很沉,身子很重,就像又和阿迦勒打了一架,然后001的治疗没有跟上。
邵旸之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001及时汇报:[宿主,给你身体吊命的几副药里,有的药物相冲。暂时影响了你的视力。宿主你不用担心。]
其实邵旸之没担心,他有傍生系统就算真的看不见了也可以使用系统扫描功能,暂时看不清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他现在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身体疲惫。
“灵犀,水……”喉咙里有火在烧疼的厉害。
水倒是来的快,但不是灵犀。
男人把邵旸之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把不知道哪个宫人打好的温水送到邵旸之嘴边。
邵旸之抬手想接水杯却被躲过。
“你现在拿得动吗?还是你想孤亲自喂你。”帝王的语气堪称阴森,可他声音沙哑也不知道熬了好久,听起来就少了不少威力。
感受一下身上刚换的柔软衣物,身下丝滑温暖的被子,以及没有烟屑极品银丝碳燃烧带来的温暖环境。这个时候和提供这一切的衣食父母硬碰硬无疑是不理智的。
邵旸之低头就着尉阙迟的手喝了几口水。
“灵犀呢?”
“怎么?你是觉得孤会吃了你那个丫鬟?”
以邵旸之对他的了解,这么说小丫头估计就是没事了。
他垂下眼帘,尉阙迟有些纳奈不住。
“只关心自己的丫鬟,不问问那个舍命也要救你,容奉妃的小丫鬟吗?”
“…陛下,臣自身难保,怕是管不了那么多。”这种时候他不问,路肖婷反而安全的多。否则就是女主光环加身,邵旸之也很担心她会折在尉阙迟这种心狠手辣的变态反派手下。
他这样答,尉阙迟却皱起眉。可随后帝王冷笑一声,单手扣住谢开颜下巴逼他抬头。
“你是不是以为孤会因为你为难她?呵,谢开颜...”拇指碾过沾上水色的嘴唇,硬是把苍白的唇瓣碾出几分颜色:“你搞错了身份,既然早就是我的东西,不是应该自称‘臣妾’吗?”
邵旸之:……
001:……
[宿主,你放着001来,001保证不抽死他!]
[嗯~好啊,你去吧。]
[(⊙?⊙)宿、宿主,001是…]
[嗯,乖,我也就是说说。]
谢开颜沉默的越久,尉阙迟的气压就越低。
这满屋的宫女内监一个个头低的能有多低就有多低,恨不得自己消失当场彻底不存在,随着帝王怒手中的玉杯,地下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当尉阙迟突然把他压在床上的时候邵旸之是有点懵逼的,毕竟理论上他刚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尉阙迟就是再怒火上头,也不至于在这时候下手,更何况这烛火亮着,一堆人听着,万一谁抬头看了呢?
邵旸之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有一些阴暗想法,但他完全没有和别人分享过程表现的想法。
看起来尉阙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巨大惶恐后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对方并不被他所有的失控感,切割胸腔。他想做点什么,最好让所有人都切切实实的知道谢开颜永远为他所有。可他又不想让谢开颜觉得他不舍珍惜,恨不得做得更粗暴些才好。
[001,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这问题让球怎么接?宿主刚回来就给任务目标来了一出“生死时速”,总感觉就算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变态到一种新高度,宿主也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的。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001觉得任务目标怎么大概、好像、就是完全没有在下面的打算的样子?!
邵旸之皱眉想把人推开却被按住,可这身体虚弱到起身都费劲,更何况对方动了真格的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刚开始觉得好笑,后来真有点气,等挣脱了半天都被对方轻松按下,尉阙迟已经开始解他自己的衣服,邵旸之是真的憋屈到怒了。
[001!]
[宿、宿主,现在动用你本体力量,你现在的身体百分百会猝死。]
猝死你#%%#¥!
邵旸之心口疼的发闷,全身气得发抖。胸口一股热流直往上涌,在尉阙迟把他翻过来的时候,喷出好大一口血。
这下尉阙迟终于停了。
001震惊了:[宿、宿主?!]
不是光环特效,是宿主自己真的被任务目标气到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