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中,二楼那间房,烛火烧完了最后一滴蜡,也燃寂了一个人的期许。
喝得烂醉如泥的金如玉正头靠在桌上,口里胡乱地说着,
听不清,但观这满地的酒坛罐子,人的浑噩状态,必是也知昨夜经历了什么,
有人开心也总有人伤心,失魂落魄。
蓝曦臣推门进来时,金如玉下意识地猛地抬头去看,却在见到是他,眼底的光一霎那暗淡了下去,
他气得再次拿起桌上酒坛子朝着自己狠狠灌下去,愤恨地问道:“她人呢?”
“我把她送回了云深不知处。”
“云深不知处,凭什么?蓝曦臣,你凭什么?”金如玉满眼怨恨,手背青筋暴起,直接就将手上的酒坛朝向他狠狠摔去。
可怜那酒坛无辜遭罪,被蓝曦臣运力后又重重地摔碎一地。
魏无羡与聂怀桑二人此时再也睡不下去了,一个跳起,直接来到蓝曦臣身侧,对着金如玉道:“怎么,撒了一夜酒疯还不够,是不是还要再打上一场啊?”
魏无羡双手抱在胸前,明目张胆的挑衅。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忍不下去了,这一夜就没得个安宁,晚上不让人好好睡觉,天一亮就来扰人,再这么下去,怕是整栋楼的人都要闻讯赶来了,
“苏姑娘与泽芜君是两情相悦,金大公子这又算是什么?抱不平或要将人抢过来,”
魏无羡假装思索道:“这好像是你们金氏一贯的作风啊,”
“魏……无……羡”金如玉硬生生地从牙齿缝里咬出三个字来,怒气之大,震耳欲聋。
“叫这么大声干嘛?我耳朵好得很。”
只瞧着他捂着耳朵,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话。
一战一触即发。
“金公子,这是曦臣与你之间的事,还请不要累及他人。”
金如玉讽了他一句:“还真是彬彬有礼,真当符合这当下世家典范,仙门有你,也确实是他们的荣幸,只是,是真荣幸还是不幸,就不得而知了。”
“且看看你那好弟弟与你身边的这位满口仁义道德的魏公子吧,是怎么个下场。”
金如玉横眉一扫,歪着身子站起就要离去,却在离门前一步距离时被魏无羡伸手挡住,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魏无羡眼里已红了眶,别人骂自己倒不要紧,偏此生最恨的就是黄泉之下的父母被人拿来耻骂,身边至亲之人被人拿来羞辱,
蓝湛属其中特殊的一个。
“怎么,做了还怕人说,你与那蓝忘机干了些什么,天下皆知,你以为仙派之人放过你不是看在他蓝氏的面子上?”
话音一落,陈情骤然一响,众人始料未及,无数的黑气朝着金如玉如千万支利箭般射去,
金如玉虽是喝了许多酒,头脑不清晰外,可一个人若是一旦处于危险之中,他的反应却是非常敏捷的,
只见他连忙一个侧身躲开,歪扭的身体才刚站定,便听那桌子已是乍然四分五裂了。
“魏兄”聂怀桑拉着魏无羡的袖摆低声喊道,一边又朝曦臣哥哥看去,眼里既慌张又害怕,“蓝湛不在,这下该怎么办?”
蓝曦臣刚要出声阻止,抬手欲以剑柄阻之,
而这时,随着那张桌子碎裂之后,金如玉的酒意也去了一半,他看着对面之人却不愿就此罢休,这些天所有他阻挡在自己和苏晓之间的一切这一下全都翻涌了上了心头,
掌心一道金色灵光如一只周身着金色鳞片的腾蛇张着血盆大口只将挡在门口之人吞之入腹。
这道光束涵盖了他五成灵力,较之魏无羡刚刚那一下不相上下。
蓝曦臣掌心运力注入剑柄之中,一边用其挡住那道光束,一边拉着聂怀桑,聂怀桑又拉着魏无羡,将他二人一把拉到了自己身侧后。
虽是光挡住了,可身后的门却在无形之中轰然倒塌,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可吓坏了在门外听热闹的人。
这些人手忙脚乱地退到两边去,首当其冲第一个覆在门前听墙角的花楼妈妈这会儿被众人给推到了前面,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
原来,在这间房发生争执后,楼里的众位客官都纷纷悉数而来,只能说响动过大,不来都不行,再者,大家被关了这么多天,难得有场热闹看,消遣消遣,一扫之前的低沉之气。
只是,他们又不敢进去,这间房里的人都是修仙之人,身怀仙术,岂是他们这些凡人可窥,亦可阻止,只因后来争吵越发激烈。
可是他们又不愿离去,便只能这般一直守在门口了。
“几位,这些”妈妈站了出来,不好意思地拂了个身,眼睛朝着这些打坏的物品瞄去,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这些东西,钱,你们,谁出啊?”
“要不,妈妈先给几位算一下需要支付多少银两?”
“这个桌子,千年檀木所制,要值”
屋内那几人倒没说话,不过聂怀桑和魏无羡看起来神情有些着急,妈妈不明所以,依然自顾自地沉浸在多少钱的思绪当中,
而金如玉就那么无谓地抬眼看着被蓝曦臣挡住的那束光如今还在他的剑柄上,并未就此消散,
聂怀桑一声大喝:“快让开!”
妈妈这才刚算好多少钱,这一下又不知多少了,正要开口斥责他几句,就见一束金色光芒直朝着自己身体而来,顿时吓得腿软,半分移动不了。
眼里惊恐万状。
旁边人也是吓得失去了反应,忘了施救,就只能这般眼睁睁地看着,
就在这时,屋内一人桌黑衣,束红发带,正是魏无羡,几个腾起飞跃,
而从大堂之内突然又来一人,着白衣,戴银冠,正是蓝忘机,倚着大堂柱子,几个脚尖飞到了二楼,
两人一左一右抓住妈妈的肩,顺势带到了一旁落定。
真是凶险万分。
众人拍了拍胸脯。
才道,大堂中一声巨响,一根柱子轰然倒塌,众人心下惊骇,循声望去,乃是那束光击中了堂下顶梁的一根一人粗的柱子,被其从中间削断,断截而塌。
“骇人,骇人。”众人感叹其威力的同时又想到了刚刚一幕,若是击中了人,不死也是落得个残废了,终身不起。
“大家快看。”一名书生意气的男子最先注意到了梁上屋顶出现了裂缝,
“这下可怎么办?”
“怎么办?”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上窜下跳。
“这门口有官兵把守着,出不去,可里面,里面眼看就要塌了。”这位年长点,捋着胡须,应是常年过往的经商之人,经历的自然多些,此时显得还稍稍镇定些。
只是他的手下已然坐不住了,
“不管了,冲出去,”
那经商之人捏着胡须道:“只能这样了。”谁知抬眼一看,手下早已冲向门口而去,而自己也被这股冲出去的人流给撞倒的七七歪歪。
魏无羡一把扶住了他。
然后与蓝湛一起下落到了大堂中。
“给。”蓝曦臣将身上的一枚玉佩解下扔向聂怀桑,急声命道:“你速速带领众人出去,若有官兵阻挠,就将此物与他们一看,他们势必会放行的。”
“找到那官吏,将楼中情形告知,务必保护好外围百姓的安全。”
话音刚落,那边聂怀桑便已是井然有序地指挥众人离去,此时的他颇有一个领导的行为作风了。
蓝曦臣随后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加入了蓝湛与魏无羡当中,
而此时,那处倒塌的柱子所在的地方已被他二人以长桌垫底,上竖长椅堆起了几人高的长度,只是离屋梁上还有些距离。
三人同时使了一眼色,同时飞身旋转到那倒塌的柱子旁,合力抱起,
有些吃力。
任是灵力高深的仙派之人同时运转自身周身灵力合力举起,抬上几丈高的地方,已颇有些难度,何况只此三人,其中一人并无金丹附体,依托的只是本身的一股力量。
要知道那柱子平时可是要八到十人以粗绳捆之,以大家肩头的力量平均它的重量,再以梁上数人放绳合力将其拉起,撑托于屋梁。
蓝湛担心以魏婴之躯怕是承担不了三人平分的这股重量,便是考虑之下,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其推开,主动承担起了他的那一份重量。
“蓝湛,你!”魏无羡猝不及防之下,被迫落于地上,刚稳住身形。
一道金色身影从二楼径直飞了过来,双脚站于那长椅之巅,以一人之力托起整根柱子。
顿时,那上头的二人轻松不少。
他们低眉一看,正是金如玉,以双手撑托起了柱子的底部,
二人眉上的笼罩之色稍减,若是以此直接柱子落在长椅之上,只怕这椅子承受不住,会瞬时开裂,这一下倒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只是,才一瞬,刚下去的眉头又骤然浮了上来,柱子剧烈摇晃了一下,
“他这是,酒并未醒?”
屋顶虽用柱子再次勉强支撑住,可一开始造成屋梁上的裂缝并未消失,而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正蔓延至整个房梁,已有坍塌的趋势。
百花楼外,纷勇而出的人群与周边的百姓已挤成一团,官吏已闻讯赶到,手下一边疏散百姓至安全地带,一边维持现场秩序。
“怀桑。”一声粗犷豪放之音刚落,那人便已至了跟前,着一身黑灰色衣袍,头发高耸,嵌一圆弧银冠,浓黑眉毛,唇上一小撮胡须,肩上背着一把二尺宽剑,整个人气场强大,顿时便让这些官差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与百姓一起看了过去。
聂怀桑欣喜地几步走了过去:“大哥。”
“收到你的来信,我便日夜不停地赶了过来。”
“现在情况如何?”聂明玦问道。
听了怀桑的回答后,情况十分危急,聂明玦执意要进去救人,
“二弟”他整个人便已是要冲了进去,被聂怀桑给拉住了。
“大哥,曦臣哥哥”
聂怀桑才刚想劝住他,便听一声轰隆巨响,百花楼瞬间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