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阿姨如愿以偿地留下，她逗的王英瑶在床上咯咯笑，只是两边床的病人家属冲她皱起了眉头，但病人却都还好，左边床的一个奶奶，没有什么存在感，躺那很久了，听到马阿姨的笑声还凑头过来看看

再看看自己窗边没精打采的家人，冲着王英瑶道，“老姐姐你好福气啊，这个护工多热闹啊。”

王英瑶的听力在马阿姨的高八度里是灵敏的，但隔壁床说的什么她是完全没有听清。她以为那是和她老家常，她也觉得马阿姨在同她老家常。

王英瑶那输液的手时不时地抬起捋一捋她的头发，她的头发不多，基本都是白的，而且也不长，但她总是习惯用手指不时的顺着。那本就不多的发丝是没有半分的凌乱，服帖的在脑袋上。

“婆婆，你挂着水呢，别抬手。”

抬手间有血从输液管里倒流，施杞看见的时候那血已经顺着细细的软管蔓延了一两寸的长度，她的外孙女也看到了，一边拉着她的手往下放，一边凑近她的耳朵说道。

那样子似是在施杞来之前已经发生过很多回了。

何阿姨走前认真的和马阿姨交接，告诉她床底下哪个盆洗脚，哪个盆洗皮肤，哪块毛巾擦脸，还有王英瑶的生活习性。何阿姨瘦瘦的，说起话来也轻声轻语的，尤其是在马阿姨的面前，马阿姨的声音频频地盖过她要继续说的话。

“行，我知道了，我有经验，我已经照顾过瘫痪的老人呢。”

安护家政和王英瑶的合同还有四天，这四天就是何阿姨负责，对于孙璐来说是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的时间，对马阿姨来说也是。何阿姨虽然说起来细心，但想着马上就不用睡医院里租来的床，脸上也是放松和期待，她就跟着孙俪离开了病房。

走之前孙璐特地叮咛施杞，“安排好了就赶紧回公司。”

施杞回头的时候，马阿姨正拉着王英瑶的手，站在一边虔诚地看着正会议过去的王英瑶，时不时地附和几下。

“那就这样，阿姨这几天辛苦你一下。”

“不辛苦不辛苦，奶奶这么乖。”马阿姨回话都是看着王英瑶，王英瑶的眼神却从高兴变成了焦急，她正在病房里四处看，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婆婆你找什么？”八壹中文網

“我想喝水。”

王英瑶依然是无法进食，所以每天都得挂营养液，挂了营养液就会增加排尿的次数。王英瑶给穿上了尿不湿，可是冬天穿的衣服多，为了减少换尿不湿的次数，她也被自然地减少了喝水的频率。

陶瓷杯上盖着杯盖，不过没有完全盖严实，在露出的边上是一个被压的折起的白色吸管，水已经冷却了。

外孙女拿起杯子快步朝外走，她去给王英瑶倒水，走的时候也是凑近了王英瑶的耳朵打了招呼。

但王英瑶仍然在病房里寻找着，她要的不仅仅是水，“小何呢？”

她在找何阿姨。

“奶奶，我是小马，小何走了。”

“小何走了？”

王英瑶那被马阿姨握在手掌里瘦弱的手抽出，那一只插着针管的手不自觉地又一次抬高摸上了脑袋，她的眼前是病房白色的天花板，粉刷材质，没有任何反光的可能，但她一下一下地摸着脑袋，像是在冲着镜子里查看自己的仪容。

“啊呀，奶奶，挂水呢。”

这一次是将于将她的手从脑袋上拿了下来，放在身体一侧。

“小何是不是嫌弃我了？”

她刚刚习惯了何阿姨，她只是以为她出去给她买菜了，她没有想到，她是走了。对于九十六岁的人而言，别人的一个人转身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她那刚刚被江宇放在身侧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抬高，她老了，但也要做最干净最体面的老太太，不要做那个被人嫌弃的存在。

“不是，奶奶这么乖怎么会嫌弃呢？小何走了我来接班？”

王英瑶望着面前的何阿姨，眼神灰色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