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杞开始期待每个早起的早晨。她此刻就像个太阳能的机器，阳光驱散了清晨的寒气，也给她注入了久违的朝气。

南京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陈洁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老人们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

人们所以为的一切都只是认识范围决定的，每个人以为的都是自己的以为罢了。而这个世界比所有人要大要宽广得多。

那些评判和结论很多时候都只是片面的自以为是后出现的谬论。

施杞和陈洁回程路过全民健身中心，那里比之前更热闹了。

老人们送完要上学的孙辈，买完菜，支上个小广播，跳起了早舞。在早舞旁还有一堆阿姨，她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手里拿着长剑，慢悠悠地舞剑。

一动一静，却是互不打扰，这种听起来不合理的片段，却在看到时又觉得并不突兀。

施杞自从每天清晨被这些力量注入后，她干起活来效率更高，整个人比从前更加有活力。

施杞想起听过的关于风水的事，说是住在东边的人要比住在西边的人更积极。

以前她觉得都是迷信。现在她觉得这个理论还挺科学的。

住在东边的人每天伴着日出而起，日出就是新生。在太阳从黑夜里跳出的那一刻，光芒照向所有深陷泥潭的人们，没有什么过不去，再漆黑的夜，都会迎来日出的一刻。

太阳终将划破云层，给所有的人带来了希望。

可住在西边的人每天看到最多的就是日落。

日落把一天的明媚画上句号，它像极了人们眼里的老人，它提醒着人们即将到来的漆黑夜晚。

人们看多了自然就消极了。

施杞还没有见过日出的瞬间，但她已经接受了日出后第一批光芒好些时日了。她感觉自己获得了好多次的新生。

“改天我们去看日出吧，去紫金山上。”

“我看过了，你和顾唯去吧。”

“一起去吧。”

“那我叫上孙璐，我才不要去做灯泡呢，日出下的灯泡一点光都没有。”

施杞就着这份朝气也开始了自考本科的学习。她回到学校，拿出书本，听课记录，写上笔记，这里的每一个瞬间都让施杞想落泪。

她离开学校也就三年不到，那时候的学费都是父母承担，虽然很贵，但当她坐在教室里时，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专业不是她喜欢的，学校不是她喜欢的。施杞整天活得云里雾里的，看不清前路也不懂当下。

但施杞现在不同。她现在的学费是自己交的，专业是自己选的。老师说的每一句话落在施杞的耳膜里都是珍贵。

施杞学的这门课程是心理学，上课的第一门专业课就是《普通心理学》。

心理学这门学科在很多悬疑电视剧里频繁出现，还有个著名的美剧就叫《犯罪心理学》。好像心理学学好就能洞察别人的心思似的。

提到心理学也就会让人想到催眠之类的技法。

心理学听起来是那么的高深、实用和诡秘。但施杞真正学习了才知道，心理学与其说是洞察人之所想，不如说从人的行为语言去找寻人生理的状态。

人的行为并不是从心出发的，而是身体状况所呈现出的表象。

孩子注意力不集中，多动等情况，不完全是孩子主观意识导致的，没法用此评价孩子乖不乖。这都是孩子的生理决定的。

大人无端发火，暴躁哭泣等状况也不是大人不想控制、脾气古怪，而是他身体的病症在支配他去做这些事。

更别说突然固执的老人，抑郁暴躁的老人。

那些旁观者说着，“你要坚强”“你要控制”，“你应该如何如何”时，旁观者不知道眼前的人需要的是精神用药和心理疏导，而不是所谓的有意志变化。

施杞在这节课结束后感慨万千。她摸着自己的大脑庆幸着它的健康，也因为这节课，她看世界的眼光发生了变化。

施杞想到了经她手的那些老人们，除了一开始得到医生诊断的阿兹海默症，大部分老人发脾气，记性差，家属和子女都没当回事。

他们说得最多的是，“真磨人，再这样没人管你，就给你送养老院去。”

他们都忽略了老人们行为表征下的生理变化。

这些生理变化可能是老人的身体缺乏某种营养元素，可能是老人正在某种疾病里挣扎，也可能是老人的大脑已经衰老到出现异常。如果家属们能早一点将老人送医院治疗，或许就能多给老人们一些体面和一些人生值得。

施杞在笔记本上将这条记下，她以后开办养老院，在这些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顾及到。

她刚写下这些，电话就响了，是胡阿姨的。

“小施啊，上次你说我那个中介费是可以给我介绍三个阿姨的，还算不算数啊？”

“算数啊，当然算。何阿姨怎么了吗？”

何阿姨最终补齐了一千六的中介费，照理说她是不会不好好做的。

虽然何阿姨的中介费也可以有三次介绍工作的机会，可她已经有一份餐馆的工作，是没有精力和时间在白天再多一份其他长工的。

“小何挺好的，很会哄人，我妈跟她一起也很开心。就是她来得太迟了，没有一天是十点之前的，我也是老人啊，我每天这么迟睡，早晨六点就要来接她的班，我吃不消啊。”

“那我帮你换一个。”

“你能不能先不告诉小何，正好她明天休息，你找个新阿姨我们先试试看，万一不行，还是要小何来。”

施杞挂了电话就找出了第二个阿姨的电话。第二个阿姨的小孙子康复了，她正处于没什么事做的阶段。

这个阿姨姓洪，头发里好多白丝，看起来比何阿姨要大很多，但步伐矫健，眼神精锐。

最关键的是，她说她是常年失眠的人群，晚上只需要三小时睡眠，很适合晚上陪睡的工作。

雇主胡阿姨见了没什么挑剔的，只是简单地嘱咐了几句，毕竟能不能行还是要等试过工才知道。

描述和真正干活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洪阿姨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不知道老人能不能适应新的阿姨。

一切就看明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