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兔起鹘落,四个恶妇猝不及防便吃了大亏。那扇门无声无息地闭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羽凝霜精于毒术,清楚地知道即便顶尖强者,最难防备的依旧是用毒。既知元氏恨自己入骨,更提防着德妃、济王落井下石,便用蛛丝在门窗处布下机关。蛛丝轻盈,善能探查四周,无形无迹。她还随身佩戴一只毒环挂饰。毒环共十九节,以机关拼合,其内收藏着各色毒物粉末,还有一枚毒龙胆。毒龙胆以特殊的毒虫培养炼化而得,不但是毒之精华,其散发的气息还有抵御百毒之效,只有罕见的绝毒除外。四人倒地挣扎了数息,被惨叫声惊动的人才各自从屋子里奔出来。院中灯火相继亮起。“啊!秦嬷嬷昏倒了。”
“这是怎么了?”
“快去找人!”
看清四个恶妇的凄凉惨状,众人都被吓得一抖,随即,一阵脚步声忙乱。不多时,浣衣院管事太监被惊动,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赶忙派人把四个女人抬上直奔医官署。然后,他环顾四周。十六进的人都已经聚集在附近。羽凝霜也悄然站在人群后面。犀利的眼神扫视着诸人,管事太监慢条斯理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人敢出声。“怎么没人说话?”
“……”“你!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盯住人群里的一个中年妇人,管事太监恶狠狠地逼问。那女人一愣,赶忙回答:“总管大人,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适才突然听到怪叫,赶忙出来查看。秦嬷嬷她们就……躺在地上惨叫,抽搐。”
“没有别的响动?”
“没有。”
琢磨了一下,他厉声吩咐:“这事不准四处乱说。谁敢出去嚼舌根子,哼,咱就拧了他的头。”
见他不再追究,十六进的人都松了口气,低头称是。“你!明儿起先管着十六进的事。”
人群里,羽凝霜暗自笑了一下。欺上压下,息事宁人……他或许认为她们四个是得罪了什么贵人被下了黑手呢。呵呵。恰到好处!管事太监走后,羽凝霜跟在人群后面往自己的房间走回,故意放慢脚步,听着他们窃窃私语。“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还用说,谁知道得罪了谁?”
“不是。我觉得呀……你们听到那个谣言没有?”
“巫蛊那个事……秦嬷嬷几个没资格吧。”
“依我看是被殃及的。”
“呸!秦嬷嬷,就凭她……你们没听说?十皇子都被扯进来了。昨儿都下狱了。”
“啊!”
“嘿。德妃娘娘晕倒,据说,端王去告了十皇子一状呢。”
听清,跟在后面的羽凝霜一惊,微微顿步。回过神来,大多数人已经消失在自己的屋里,略站了站,她闭门坐下,发怔。巫蛊!夏翊衡入狱了?呆坐片刻,她不禁拉起衣袖看看左臂。三日过去,伤口基本愈合了,只余一道很淡的痕迹。以手轻触,不痛不痒。瞧着那道轻淡的痕迹,她不由得想起那一晚他替自己上药。许久后,羽凝霜压下心里的担忧,默默推敲。她已经无暇思量是谁在背后设计暗害自己。暗潮已起,若不设法破局,一旦夏翊衡入罪,自己卷入已深,再失去强援,必将步步维艰。次日晨辉初起,羽凝霜悄然进了管事太监的院子。注意到她,那人颇感意外。回想片刻才不咸不淡地问:“小丫头,你不去干活,来这作甚?”
“请总管行个方便。”
“什么意思?”
“请允许我一日两次离开浣衣院,去处嘛,请不要过问。至于差事,也请一并开恩。”
没计较他的捏腔拿调,羽凝霜平静地说。诧异地打量她片刻,他阴阳怪气地问:“凭什么?”
“总管认得吧?”
“……”“此物不是白白赏的,而是我为太后做事,方便些。即便陛下责备,也是暂时的。总管久历风雨,不会跟太后对着干吧?”
看着那枚金色令牌,那人定了定神才说:“可你……是陛下罚来思过的。我对你太宽厚,万一……”明白他的用意,羽凝霜递出一只锦盒。“这是太后赏的,价值五十两黄金。总管辛苦了。”
看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翡翠铃铛,他瞪大了眼。吞了一下唾沫,才说:“你得告诉我要去哪。上面若怪罪下来,我可不做替罪羊。”
懒得拆穿他的奸猾,羽凝霜淡淡一笑,“总管只要知道……我是太后派去服侍太妃的。其他的,涉及主子的隐秘,你知道了,会掉脑袋的。”
一愣。沉默片刻,他挥挥手。“每日晨昏两次,你到御花园东边的五个宫里收回需要清洗的幔帐、纱帘,洗好后送回去。这是个轻松活,别搞砸了。”
辰时,羽凝霜来到翠微殿。翠微殿在御花园东边,相当幽静。这里曾经是先皇淑妃的宫室,淑妃病故后便闲置了。殿中只有四个太监负责打扫。管事的正是武宁。武宁是宁妃生前培养的亲信。她死后,武宁照看夏翊衡长大。直到两年前,夏翊衡有所谋划,才把他调离身边。见到羽凝霜,武宁吃了一惊,但想起夏翊衡的嘱咐,还是问:“小小,你……有事?”
“听说十皇子出事了。我想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总管不用担心。殿下说过,若有急事,让我来找你。”
琢磨了一下,武宁才说:“群英宴后……”把查到的各色消息告诉了羽凝霜。听完,羽凝霜想了想才问:“不知……济王如何反应?”
摇头,“袖手旁观。”
沉默片刻,“殿下此前可有交代吗?”
“殿下嘱咐找到金靖,先查清,再打算。御史台的弹劾来势汹汹……幸好,郑统领在御前算是说了句公道话。”
“不知金靖如何了?”
“受了伤,很重。”
沉思良久,羽凝霜才说:“劳烦武总管去医官署找萧景之,再设法让我进宗人府见一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