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渐起,席间空地上广袖轻扬,彩衣翻飞。无论心中如何想,华昭容和姚美人都施展出浑身解数,意欲在此次献艺中一展风姿,取悦君王。两侧,夏翊锦、夏翊扬各自站着。看着她们舞动了数息,夏翊锦缓缓拔剑,一声清越的剑鸣,竟毫无阻滞地融入了鼓乐中,鼓点骤然一变。原本有些喧闹的看客们不由得一静。幽幽剑影腾空,下一刻,宛若无间般融入了那片彩衣。想起他的嘱咐,夏翊扬拔剑出鞘。看客们完全静了下来。彩袖飞扬中,原本旖旎温柔的美人曼舞竟逐渐流淌出奇妙的韵律。剑影宛若无形,在她们的舞步间隐现。场中的其余三人,都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渐渐踏在类似的节奏上,明暗交织,刚柔互济。无形的剑气卷起无数落雪梅花,漫天飞舞间,缤纷无限……不知不觉中,每个人都被舞乐勾勒出的奇妙意境引动,沉浸其中。望着场中那片缠绵的光影,羽凝霜瞪大了美目。融音为剑!这是……他把音律融入了剑术,竟然……用剑术在弹琴。啊!如此造诣……出神地感受那奇妙的韵律,羽凝霜心中赞叹,不由得对夏翊锦生出万分的兴趣来。鼓乐方息,夏翊锦便收剑离场。漫天飞舞的落雪和梅花失去牵引,如雨般落下,落在诸人的身上、桌上。其余舞动的三人一顿,好似回过神来,忙各自退下。看客们继续发呆了一会,才爆发出一阵掌声。皇帝哈哈大笑:“好!好!哈哈哈!锦儿,真是别出心裁呀。朕真是大开眼界呢。哈哈!”
“父皇夸奖了。若不是两位宫妃跳舞跳得好,也没有如此的效果。”
“哈哈。你呀,不用谦虚。”
说着,皇帝心情很好地给夏翊锦两人赐下厚赏,又看了一眼姚美人,赏给华昭容和她各一只彩玉雕花步摇。其余几个美人见了,又妒又恨。回神,夏翊衡突然发现自己的案几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条丝帕。另一边,锦青郡主正万分吃惊地环顾四周。没等她搜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十四皇子夏翊辕吃惊地叫起来。“怎么有一条丝帕?”
“……”“父皇,您看?此物不知何时飞到儿臣桌上了。”
众人愕然看去。夏翊辕正拎起一条淡绿色的丝帕。“此物不是儿臣的。”
其余的人这才注意到,好几个人桌上都躺着一二条。没等皇帝问,夏翊锦故作惊奇地说:“父皇,或许是适才舞剑的时候不慎。不知是哪一位的丝帕竟被吹落了。还请父皇勿怪。”
低头看看掉在袖子上的几片梅花,皇帝笑道:“无妨。哈哈。你们各自认领一下吧。辕儿,看看是谁的,还给人家就是了。”
贵族女子都会随身携带丝帕。宴席之时,她们会把丝帕搁在桌边,或者轻轻系于腕上。适才舞剑,夏翊锦借机蓄意施为,众女的丝帕被剑气卷起,吹得四处飞舞,众人却丝毫不觉。各自辨认片刻,锦青看到自己的丝帕落在夏翊衡手里,心中有几分雀跃,便盈盈道:“十皇子,那是我的。”
看着锦青笑意盎然的俏脸,夏翊衡顿了顿,笑着起身归还:“失礼了。”
四周找寻认领之际,一条丝帕正轻软地落在济王的腿上。低头看看,丝帕淡淡月白,绣着浅金色云纹,幽香缠绕。他早就留意到这是元氏之物,看看四周无人注意,又见元氏正四顾寻找,便不动声色地将之收起。一直留神着他的端王看在眼里,心下了然,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出神间,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如何,你输了吧?”
回头,端王有些郁闷地回答:“是。三哥,你又使诈。”
“哈哈。愿赌服输。”
随即,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端王先是一怔,继而便眉开眼笑地点头。数日后,元氏带着燕儿出去走动,穿过锦绣廊后往左拐,就见德妃正带着侍女款款行来。看到她,德妃微微一笑,走过来问候。元氏与她素无交情,淡淡应对,便欲离去。未曾举步,德妃笑着问:“太妃,不知您是不是有一条月白色的丝帕呀?”
那日宫宴上,元氏丢失了那条丝帕。此时听到,不禁停下问:“你知道?”
不答,德妃邀请说:“今儿,姚美人正带着几个舞伎在玉音廷排演歌舞,太妃跟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姚美人?”
“是啊。那一日献舞后,姚美人便入了陛下的眼。这些日子,她新排了个舞蹈,备着在三日后的宫宴上献艺呢。”
元氏柳眉轻蹙,兴致缺缺。见她不语,德妃又说:“路不远,太妃不妨过去点评一二,顺便散散?”
觉得她的做派有几分奇怪,元氏思忖了一下,还是点头。进了玉音廷,就听得鼓乐喧天,姚美人正带着六个舞伎翩然起舞。瞧着她俏脸上遮着的金色面具,元氏有些惊奇。看了片刻,德妃笑说:“太妃觉得如何?”
点头。“舞姿奇特,不太像我国中的舞蹈。”
“对啊。这是东边越国的舞蹈,别有一番风味的。你看那面具,很奇特吧?”
“嗯。”
转眸瞧了瞧她,德妃突然笑道:“那一日宫宴后,焱儿告诉我,他好似看到一条月白色的丝帕掉在济王身上,可不知是谁的。呵呵,济王也是个有趣的人,居然收了起来。或许是想着寻机归还吧。”
“……”“您看呀。这就好比姚美人的面具。美人妙舞,陛下却看不到她的脸。呵呵……这就叫做……欲擒故纵!”
德妃吃吃轻笑,似乎在暗示什么。元氏微微愕然,心下转着念,没说话。离开玉音廷后,跟随的燕儿悄声问:“娘娘,德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呀?臣妾见她日常……跟您,交情不多的。”
看看她,元氏朱唇轻抿,眼中掠过一丝惊奇,似乎自语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