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面具被摘下后的顾家宁，东躲西藏地走进一间药铺，找掌柜的要了一两面粉。又重新做了一张面具戴上，她想着自己此刻怕是不能再回红花楼了。方才那人已经将她的伪装识破，现下一定会到红花楼中找她的。顾家宁？这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和自己长得很像？似乎从鱼村开始，她就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这三个字。还是说，她就是顾家宁？思忖间，她竟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街上。“小心！”

一声大喊传来。她抬眼看去，一匹失控地马儿驾着马车乘风而来。正要躲闪之际，腰间突然传来一双温凉的手掌，将她抱起。她扭头看去，一张谪仙般的面庞近在眼前。他是谁？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口像是猛地被什么刺中一样，疼得厉害。顾家宁捂住心口，眼神中透出几分茫然，“你是谁？”

江晋言看着她脸上的陌生，长眉轻皱，“我是江晋言。”

“江——晋——言。”

反复念叨了几遍，她的脑海中对此人一片空白。一袭绣着银边繁纹的雪白锦衫，将他修长而笔直的身形显露无疑，他抬手间，顾家宁似乎还能看到他袖中露出的纤细皓腕。“谢谢你。”

顾家宁向他拱手道了句些，淡漠地转身离开，走向无人的街道。江晋言被她甩在身后，他沉默地静站着，没有追上去。白介也赶到了。“师傅。”

江晋言目光悠远望向街尾。半响，只听他声音低沉道：“你回去吧。”

话音落，人也不见了踪影。顾家宁半路想要出城，可是末了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事没做完，她只好绕道回了红花楼。陶辛然正在丫头房中等她，见她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他满腹怪罪的话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顾家宁被他推了一把，斜坐在床榻边。脑中忽然想起今日出门的正事来，她起身出门。陶辛然喊道：“诶，你又要去哪儿啊？”

“咚咚咚。”

敲了敲门。凤凰的房中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她只好退在一旁。房中有脚步走动声传来，不一会儿，门开了。顾家宁低垂着头，在门开的瞬间，下意识地瞥了房中一眼。一双金边的马靴。“小宁，我正找你呢。”

凤凰说：“那‘济世堂’的派人送药来，说你有事要晚点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她都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下。“恩，我在半路遇到个熟人，与她多说了几句。”

凤凰脸上带着几分往日没有的潮-红，心情似乎很好。顾家宁解释了几句今天发生的事情后，便下楼去了。陶辛然生气了。“喂，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他撅起嘴有些不满道。顾家宁环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没怎么。”

“没怎么那你怎么三魂没了七窍？”

她懒懒抬起眼，“你怎么在这儿？”

陶辛然深吸了一口气，冲她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敢情我来了大半会儿的，你把我当成鬼了吗？现在才看到我！”

揉了揉发痛的眉心，顾家宁无奈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末了，又补了一句，“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陶辛然被她一脸的疲惫感刺痛了眼，撇了撇嘴，走了。这一夜，顾家宁的梦中，全是白日看到的那张脸。他到底是谁？翌日一大早。一道尖锐到凄厉的喊叫声惊醒了楼中的人。就连睡在丫头房的顾家宁也被这叫声吓了一跳，所有人披着外衫开始往生源处走。小花“彭”推开门，双眼中满是恐惧地看向她，“不好了，凤凤凤凤凰死了。”

这话犹如一颗投进平静湖面的石子。顾家宁脚步匆忙地赶到凤凰房中。门外围了好些人，都不敢进去，就连花妈妈也在一旁急得抹泪。“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哟！凤凰她才刚夺了头牌，怎么就死了呢！快快快，快派人去找镇上的捕快来，可别把我们红花楼也给卷进去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吊在房梁上，死相惨烈的凤凰抱了下来。凤凰一脸青紫，鼻孔和嘴边都附有一小条血迹。所有人都不敢再靠近凤凰，只有顾家宁一人蹲在凤凰的尸体旁，仔细地翻看着她的衣裙和四肢。轻轻抬起凤凰的嘴巴，舌苔根部泛出淡淡的黑色。这是中了毒的迹象。难不成是有人将凤凰先杀害了，随即再挂到了房梁上，做出一副自杀的假象？“花妈妈，昨日凤凰姑娘接待过的人，还有记录吗？”

“啊，凤凰昨日身子不适，没有接过客人呀。”

有人插了一句嘴道。没有接过客人？那她昨日看到的那双黑色金边的马靴又是谁？看样靴子的样式，无疑是名男子。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就这样没了。这让楼中的姑娘们多多少少有些害怕，整个红花楼笼罩上了一股悬疑的气息。直到衙门派了人来取证。三名黑衣捕快身后跟着一名提着木箱的仵作。简单验了验尸，那仵作信口道：“没错，是自杀的。”

花妈妈大声哀嚎了一声，站在她身后的姑娘们也开始惺惺作态地痛苦起来。顾家宁迈出一步，正要说话时。一双带着凝香的手臂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嘘。”

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忍不住想听他说更多话。可是待到那人将她拉到角落里时，顾家宁发现，居然就是昨日在街头救下她的男子。江晋言伸手拨了拨她颊边杂乱的发丝，将其别在耳后。“这事很复杂，你不要管。”

他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这事很复杂？”

她抬眼对上那双淡漠中激流涌动的眸子。熟悉.......好熟悉......这该死的熟悉感又来了！“我们出去说。”

他抱住她的腰，从窗户掠出。落地后，顾家宁浑身不自在地推开他的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江晋言慢吞吞地收回手，抚平白衫上的褶皱。接着道：“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