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密？”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静静凝视着顾家宁。“你到底是谁？”

顾家宁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已是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江晋言握住她的手腕。不是拉，也不是拽，是用整个掌心由内而外地将她温热的手腕握住。食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他哑声问：“你的手，怎么了？”

顾家宁知道他问的是插在口袋中迟迟不动作的右臂，也没有遮掩。直言道：“不能动了。”

气氛有些凝滞。没有说话的江晋言，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得难以靠近。就算她距离他不过一尺，两人伸手便能触碰到彼此，可顾家宁却还是由心底地生出一股距离感。拂开江晋言伸来的手，她语气疏离了几分，“如果你我曾经相识，很抱歉，过去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从今日开始，我们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因为我对你这个人，不太喜欢。”

话音落，她人也已经走出街巷。江晋言静默着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离开的黑色身影，心中是割裂一般的疼。回到红花楼。凤凰的尸体正被人抬下楼，往日和凤凰关系不错的几位姑娘伸长了脖子的窃窃私语着。顾家宁在犹豫，到底该不该为了凤凰淌这趟浑水。她可以想办法证明凤凰不是自杀，可是证明了又能怎么样呢？就在她发愣的一瞬间，青儿的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她垂下眼，捏住袖口，忍住了想说的话。“好了好了，楼里出了这种事，明日老张去请个道士来做做法，咱们歇业三日，借这个机会，好好将楼里重新打扫一番。”

花妈妈安抚道。底下有人纷纷应答。凤凰死了，最闲的当属顾家宁了。她收拾好包袱，准备向花妈妈辞行，出门却撞上了笑逐颜开的青儿姑娘。“小宁，花妈妈方才已经答应将你重新拨给我了。”

青儿拉住她冰凉的手，惊讶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身子受凉了，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还穿着黑衫啊？明日我带你去品衣阁再做两身新衣服吧。”

青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家宁只当垂首听。末了说完了，顾家宁福了一身，“多谢青儿姑娘美意，我已经决定要离开红花楼了。”

“什么？你要走？”

青儿似是不信，“为什么？”

“因为我家中还有个姐妹留在成州，我实在放心不下，得回去看看她。”

“这个，我可以派人将她接来楼中，与你一道伺候我。”

青儿说话温柔，又是处处都在为她着想。若不是她执意离开，恐怕都要动心了。“小宁谢过姑娘美意。”

青儿问：“怎么？你还是要走？”

说到这里，青儿已经放开了她的手，不再亲昵地挽着顾家宁的膀子。顾家宁抬起眼来，“是的。”

“你，你这才来了几日，这么急着走作甚么？眼下，眼下我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一着急，青儿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可惜顾家宁还是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着多谢姑娘云云。说到最后，青儿也烦了，不耐地瞪了她一眼，挥手让她走了。找到了花妈妈，顾家宁将想要离开的想法一说。花妈妈居然意外的没有阻拦，反而问她一个人要到哪里去，这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多谢花妈妈挂心，我准备先回成州待一段时间，我还有个妹妹在那儿等着我。”

花妈妈又问了几句，最后给了十两银子。顾家宁嗅到些不寻常的味道，只收下了一两。直到走出红花楼的大门，她心中都还在犯着嘀咕，花妈妈此次对她的态度，好像很是反常，若不是因为进楼时间未满一月，尚未签订卖身契，恐怕这一次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走掉。这一切，倒是顺利的有些异常。来不及多想，顾家宁订了晚上的船，趁着这会儿天色还早，她打算再到无良山庄去一趟，将那箱子书都给师傅师娘交代好。然后，她便要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些许小激动。兴许是咸鱼的日子过久了，一时之间尚且不太习惯如此奋进的自己。她从来都是个对未来没有太多规划的人，信奉的人生道理也是走一步算一步。这一次没有楚修文的帮助，她没有办法再飞檐走壁地轻巧进庄了。等待了许久，才等到后门守卫换班的时间。放药迷晕了守卫，她在门外简单换上守卫的衣服，好在她个头够高，装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顾家宁垂着头。“你！看见我师兄没有？”

女子绕到她的身前问。顾家宁粗着声音回道：“没有。”

站在她眼前的这位女子，身形居然和她一般高，青丝挽了个高雅繁琐的发髻，身着一袭绿色长裙，行走间，很是焦急。“没用的东西。”

青岚骂了一句，带着丫鬟走开了。顾家宁找了好半天才来到那日来过的庭院。上前敲了敲门。“谁呀？”

是师傅的声音。她悄悄摸摸推开门，钻身走进。取下头上的布帽，顾家宁走进正厅道：“师傅，是我。”

江天盘腿坐在一张红木椅上，伏在桌上写着什么，见来人是顾家宁，还吓了一跳。“小宁，你怎么来了？你来得正好，替为师写一封信。”

她踌躇着走上前，“写什么？师傅。”

“就写为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从今往后，断绝父子关系！”

江天说道。“师傅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她抬眼看去。“二十几年前就有了，快写。”

“哦，好。”

江天又道：“对了，再加上几句狠点的话。”

“为什么师傅给自子儿子写信，要说这么狠毒的话......”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主要是这信在她接过来之前就已经洋洋洒洒地写了大半篇幅骂人的话。这是在不像是一个父亲要给儿子的书信。倒像是咒骂仇家的。“你别管，这臭小子现下已经无法无天了！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顾家宁轻声应下，奋笔疾书起来，将脑子里所有能想到的吵架词汇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