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承师父仙承师父,你、你能说清楚一点嘛?我师父要杀姑厘?他要杀姑厘做什么?”
吴仙承看着蓝小玉满脸写着的茫然,似乎在确定她是否真的不知情,转而还是摇摇头。
“孙师父的事,我也不应过问,况且,老道人们,有自己的门路,道法术成,都有时机与先机,不可窥不可探。”他转过身踱步,“姑厘不是普通妖物,老头子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也是第一回见,你师父要的是它的……”吴仙承顿了顿,干脆拍拍蓝小玉的肩就跟个老朋友似的,“三清会里不少人都在觊觎这玩意,放了它,也不算坏事。”老先生笑起来,几分感慨。
他抬起头见孙道陵正取了杯子走来,就接下道别,不多做停留。
蓝小玉也是这会才想起,吴仙承说过他不打算去三清,因为没收徒弟又不想凑热闹。
怎么去三清会必须要有徒弟?
蓝小玉抬眼偷偷看着孙道陵的神色,他什么也没说,甚至不提昨晚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想让蓝小玉过问或者明知而不打算追究。
要说这老头儿一点也没对蓝小玉起疑心,那蓝小玉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只可能是,孙道陵作罢了。
可是……孙道陵为什么要姑厘,又为什么闭口不提。
蓝小玉问题很多但是识相,这几天得乖乖地,免得孙道陵秋后算账。
几个人结了账转向西面而行,只是这一路不再有什么交通工具,唯一可靠的就是两条腿。
所以蓝小玉在几天后终于到能够歇脚的镇上时,已经打着赌发誓这辈子都不想爬山走山路了,回头一看方才的来时路,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不过蓝小玉觉得,这个地方与其说是什么清修之地,倒不如说是香火圣地。
因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虽然在十万大山的偏僻之处,可一点也不显得僻静。
孙道陵指着眼前的石阶:“天梯之上,就是降梅观。”而三清会,就在降梅观中。
看的出来,这道观名声极好,所以香火很旺,不少附近的住客也是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前来,尤其是这儿真的只能靠两条腿一步步走入崇山峻岭。
信道者,必虔诚。
孙道陵不多话,已经开始拾阶而上,蓝小玉掂了掂手里的梨花杖也撑着步步上攀,阿傩呢,阿傩看着那没有尽头的石阶,心都要碎了。
“你说这三清会会有很多你们道门的老前辈来,是不是?”阿傩有话没话只能逮着蓝小玉扯。
“听起来像,”蓝小玉砸吧着嘴,“我已经感觉到一股华山论剑的气氛了。”尤其是这条走不完的辛苦路。
“华山论剑?”阿傩挤眉弄眼的,“那你是南帝北丐还是东邪西毒?”
蓝小玉大大的喘了口气:“我觉得吧……我应该就是山脚下扑街的那个。”她白了阿傩一眼,这种境地谁也不能托大,老老实实做个透明人就好了。
“你不是有秘密武器吗?”阿傩也就是嘴碎随口。
“什么秘密武器?”
“就是你养的那只……唔!”阿傩的嘴已经被蓝小玉给捂上了。
“喂,这儿那么多道长大师的,你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啊?”开玩笑呢,这里可都是降妖除魔的个中好手云集之地。
夜阙君那家伙虽然说会陪自己来,但是她蓝小玉这会还是想着拜托拜托——千万别有事没事出来。
这条山道的行人不少,降梅观坐落在半山腰,天色落幕前观中会清旅人和信徒,尤其是在三清会期间,谢绝一切外来住客。
降梅观的名字也奇奇怪怪,孙道陵只说曾几何时观中种了成片的梅花,花开花盛年岁不败。
“那不是成精了?”蓝小玉嘟囔。
孙道陵看了她一眼:“是成精了。”他耸着肩回答,直把身后那两个小辈都唬的一愣一愣。
所以,降梅降梅,所降梅花。
降梅观的门前有一棵巨大的老榕树,这个地方长出这样的榕树就有点古怪,它根枝粗大,五六个人才可能合抱的起来,还没算上那些分分叉叉的小枝桠。
老榕树的树枝上挂着许多红色和黄色的绸缎随风飘扬,特别像电视剧里那种祈福树。
孙道陵定睛上前看了看,就跟翻牌子似的,将几条红绸缎翻来覆去,紧接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根红绸和一根黄稠也分别栓挂在树上。
“看来几个老家伙都到了。”他喃喃自语,那瞬就听闻道观中突地传出一声沉响古钟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有着穿透的能力,越过重重大山和云层,回音袅袅涟漪都能荡涤起云山深处的清露,有种天地浩大的豁然油然而生。
“孙佬能来,真是难得。”伴随着那钟声余音的是正从门内走出来的一位老人家,声音清亮不亚于此刻清风徐来。
那老头儿头发已经花白,束起了一个髻,扎着一条藏青色的发带,整个人清瘦但是精神很好,他伸出手邀请孙道陵一行人入内,声音都颇为洪亮。
“玄诚。”孙道陵见到了熟人自然是乐于打招呼,他把蓝小玉往前一推,“这是我的徒儿。”算是个简单的介绍。
那名唤玄诚的老头眼睛一亮可是目光收回的很好,他的话还是对孙道陵说的:“你的决定可真出人意料。”玄诚的小眼神里都带着笑意,满满的都是表情戏啊,他示意身后跟着的小童把孙道陵先领进门去。
等等……她师父就这么被人给请走了,那么她和阿傩怎么办?蓝小玉眼睁睁看着孙道陵走远,就跟把他们都忘了似的,然后她全身有些不自在,不为啥,就因为那个开门的老头儿还在瞧着她。
老头儿只有束发有着蓝缎,全身上下那都是纤尘不染的白袍子,乍一看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派头,不过想也是,这种跟仙人住的地方似的,清心寡欲的呆上几十年,想不仙风道骨也难。
比如这个白袍子的开门老头吧,也不知道被“关”在道观里多久了。
“玄诚爷爷,我师父要去哪儿啊?”蓝小玉只好用着辈分词。
玄诚老头的白眉头蹙了蹙,好像对蓝小玉这个称呼很意外,下一秒就哈哈大笑,伸手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你师父和其他几位师父去会面了,不如就由我这个‘爷爷’来带你们去客房吧。”
他不生气只觉得有意思,就带着蓝小玉和阿傩七拐八拐的走。
“哎,这老头儿是谁啊?”阿傩心里头奇怪,不着边际的人,不着边际的对话。
蓝小玉摇摇头:“你看到没,”她指指带头老者的脚步,“他下脚很轻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但是行走如风,力道根本不轻。”有点本事啊。
阿傩听的很咋呼,他低下头一看,地上是有了年头的木板,他这脚一踩下去就咯吱咯吱的直作响,可偏偏那老头的脚下,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他恍然大悟:“这里连个看门的老头都这么厉害?”好吧,他现在可以承认蓝小玉确实很可能是在山脚下就扑街的那位了。“你看那边那个大叔呢,会不会也是什么高手?”
阿傩兴奋的拍拍蓝小玉,蓝小玉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咦?!
“半山先生?半山先生!”居然是汪半山那个中年人,难得见到熟人,亲切之情油然而生啊!蓝小玉突然觉得汪半山这个遇事跑路的大叔也不是那么讨厌啦,她追了上去。
汪半山一扭头就险些跟那小姑娘撞个正着:“哟,蓝小玉?你怎么在这?……”他一顿“你师父也来了?孙佬居然会带你来……”他不敢置信。
蓝小玉就拿手肘锤了他一下:“您那是什么眼神呢。”好像她是什么拖油瓶似的,看吧,汪半山这个大叔还是讨人嫌!
“那这是谁,你的小师弟?”半山先生眼尖瞟到了阿傩,“看着不像啊。”
“他是我和师父的朋友,一起来的。”蓝小玉赶紧解释,“倒是您,怎么没去做人民的好公仆也跑来了?”蓝小玉故意挑挑眉的逗他。
“哈?我本来就是三清会的成员,我不来,谁来?”半山先生哼唧哼唧着脾气有点怪,当初也就是竹姑能怼他,所以他就回过神来了,“哎,我说你们见到竹姑了没?她没来?”
这话一出,蓝小玉的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好了,汪半山看到那小姑娘手里捏着的杖子,他一拍脑门:“这不是竹姑的梨花杖吗,怎么在你手上?”
蓝小玉泯泯唇:“竹姑……她来不了了,所以……”
“我知道了,那老太婆八成是不想她那个小孙女搀和,所以把杖子交给你带来,你也算是她半个代言人了。”汪半山吊着眼睛。
蓝小玉想了想点点头,竹姑死了的消息,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毕竟孙道陵还没有任何示意,况且,若说小心思,蓝小玉也不想那么快就透露了风声,因为竹姑的死讯,只有杀死她的人才知道。
她要想办法找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