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我这么大的人还没出过省呢,一直在山沟沟里,好不容易才调出来的。”
山沟沟能调动到市人医,厉害啊!
我再次瞟了他的工作牌一眼,郑东风医师,也就一个普通的住院医师,连主治医师都不是,那就更厉害了!
“兄弟,不错啊。”
他估计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一手忽然伸到后脑勺里搔了搔,看着我满眼都是笑意,模样非常的憨厚。
“郑医生,你老家哪里的?”
“我、我连南那边的……”
我才跟他唠了两句,他就开始有些紧张了,而且一改刚才医生的严肃作风,带着些许腼腆。
“连南,好地方啊,那边有个千年苗寨,听他们说还挺好玩的,是吧郑医生?”
“是啊,还不错,很浓厚的少数民族文化,他们日常都是穿着苗族服饰,非常有特色,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玩一下。”
说道连南苗寨,他又一改之前的憨实,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进入隔离房间内。
我发现只要一讲到血吸虫跟他老家连南,他就跟背书一样,流利而且认真。
连南是瑶族自治县,苗族居民并不多。
“还有啊,你今晚就留在医院,哪里都不要去了,记住吗?”
临走前,他忽然转身盯着我,一脸严肃的嘱咐,这眼神满是关切与认真,现在的医生都这么尽责吗?
我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听到我答应,很明显的松了口气,似乎很放心,很相信我的话。我看着他宽实的后背,一时冲动,忽然叫了他一声。
“郑东风!”
但是他没有应我,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接消失在走廊的拐角里。
我叫得不够大声吗?不是啊,现在整个走廊的人都还在注视着我呢?那他为什么听不到,他耳边?
不像啊,刚刚跟他交流很顺畅的。
那他就是听到了,听到了他为什么不回应?
正常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一旦听到自己的名字第一反应肯定是四处寻找谁在叫他啊?这是正常人对自己名字的一种本能反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条件反射。
可是他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他对自己的名字一点都敏感吗?
还是平时大伙叫他郑医生郑医生的叫多了,导致他对自己本名都不敏感了,然而真的会这样吗?那为什么别人叫我严旺、甚至是旺仔小馒头的时候我都还是那么敏感?
不过人已经走远了,我现在又是被隔离的命,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是得不到解答的了。
然而正当我铁定心水走进病房的时候,一转身看着白花花的四堵墙,以及清一色的类似于囚服一般的病号服,心里怎么那么凄凉呢。
护士在给我抽血之后也出去了,“嘭”一声关上门。
哎,我就奇怪了,血吸虫最基本的检查不是粪便检查吗?你倒是给个小盒子装装啊,也不交代一声。
而且我们不是应该被转到传染病科去吗?
不过好了,今年的除夕要在病房里度过了,特么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kingly啊,我真是多得你不少啊!
你说你什么时候被血吸虫感染不好,偏偏选除夕,日子算得比大姨妈还准啊。
可是这里好像有个问题啊,刚才郑医生说,从她的粪便里化验出血吸虫虫卵跟毛蚴,也就是说,血吸虫已经在她体内生长繁殖了一轮。
以日本血吸虫的生活史而言,它以尾蚴的形式通过皮肤等进入人体,然后在皮肤中发展成童虫,之后童虫才能进入人体血液,通过体循环给肺循环两个途径寄居在人体的肝脏跟肠系膜静脉而成为成虫。
成虫是日本血吸虫唯一可以产卵的途径,而整个过程大约需要三周左右,也就说她感染了日本血吸虫至少有三周时间了。
我正想着,电话响了,我还以为是判爷他们催我回去吃饭呢,可是屏幕却显示来电的是kingly。
“阎王,你在哪里?”
声音很虚弱,而且饱含委屈。她估计以为我扔下她一个人走了,生病的人永远是最脆弱的。
“在你隔壁,被隔离治疗了。”
“对不起!”
“你今天很喜欢说对不起啊?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不是帮我洗鞋子才搞成这样的吗?”
我听到电话那头“噗呲”的笑声,调笑道。
“你还说,都怪你,我现在都怀疑感染我的血吸虫就是你的鞋子。”
“姐姐,你别搞笑好吗,感染血吸虫是需要条件的,你看到我鞋里有钉螺了嘛?”
钉螺!
“你家里养钉螺了嘛?”
“养了,怎么你又想吃我的钉螺?”
不是……有钉螺那就是有中间宿主了,难不成真的是我的鞋子里有血吸虫卵或者是毛蚴?
可是我也没去什么地方吧?
“kingly,我还有事,我先挂了,一会跟你说。”
“阎王……”
我正想挂电话,她忽然很慌张的喊了我一声,声音几近失控,吓得我一下顿了下来。
“怎么了?”
“你不会走的是不是?”
我有点好笑,王大律师也有怕的时候。
“我不走!我一会给你回电话。”
不等她答应,我直接挂断,然后给判爷拨了过去,让他赶紧给我那双鞋子做个化验,如果kingly的血吸虫真的是从我鞋子上感染的,那么现在鞋子上一定还有残留,虽然被暴晒了好几天,但是毛蚴的尸体肯定还在。
可是等了半天没见他给我结果,我心急如焚之下直接从病房的窗户里翻了出去,疑似乙类传染病而已,那个郑医生不会报警吧?
而且我确定,我自己没有被感染。等我飞奔回去,老鬼跟判爷已经在哪里捣鼓我的实验器材了。
我真不应该叫他帮忙的,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娘的他居然能在没有螺丝刀的情况把我的离心机给拆了,也真是人才啊!
卧槽!
他估计也知道自己犯错了,一看我回来,赶紧让到一边,一副你是大爷你先请的表情,并且还搪塞我一句。
“正事要紧!”
ok,我一会跟你秋后算账。
没了离心机,我只能直接做标本用显微镜一个一个的找,他们两个好像比我还紧张,一左一右守在我旁边,上下乱窜,想要偷瞄。
“阎王,有没有?”
“有!”
我把显微镜往他前面一推,让他自己看,可是他很显然是看不到的,可是却还要装作自己看得见很认真的模样。我如果不是时间紧急,我还真想静静的看着他装逼。
“毛蚴,已经死了,不过也足以说明我的鞋子曾出现过在有日本血吸虫感染过的地方。”
可是一定不是疫区或者是疫水,因为如果是疫区或者疫水,我现在肯定已经感染了,可是我没有。
一个不是疫水疫区而我可以带走虫卵或者是毛蚴的地方,也就是说那个地方曾经出现过被日本血吸虫感染的人畜。
而毛蚴最适合的生存环境温度是25到30c,温度越过存活寿命越短,虽然我们现在的室内温度有二十几度,但是却是暖气所致,而真实的水温却只有几度,按照这个温度,毛蚴能生存大约三到四天。
我假如我当时带回来的日本血吸虫的虫卵,那从它孵化到它死亡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天,也就是说它必须在这五天之内感染了kingly家里的钉螺,而kingly是三天前碰了我的鞋子。
所以我们反推过去,从我的鞋子感染日本血吸虫虫卵到现在也就是七八天左右,七八天……七八天前我在干什么?
“绿化带藏尸案。”
老鬼给了我一个答案。
也就是说这些日本血吸虫虫卵很可能是我从绿化带藏尸案的案发现场带回来的,当时那个被埋尸绿化带的孩子身上也有日本血吸虫虫卵,但是它身上的血吸虫虫卵显然没有孵化。
“会不会是你当时不小心从孩子身上蹭到的?”
存在这个可能。
可是当时的情况是,我们到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挖出来了,并且摆到了一边,而且他还是被真空袋装着的,我并没有踩过孩子有可能掉落虫卵的任何地方,而且就算是蹭的,也应该是我的手套、衣服之类的,断不可能是鞋子吧。
“你当时踩过什么?日本血吸虫一般是通过粪便传播的……”
老鬼问我。
灵感的出现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跟判爷几乎是在一刹那就喊出了那个名字。
“黑虎!”
我们谁都没有停留,只听到一直“吱呀吱呀”的声音。
“现在黑虎在谁手里?”
“黑虎这几天好像被警局征用了,这几天带它的好像是老狗。”
判爷也很干净利落的回答我,老鬼也跟上。
“我天天见老狗,可是好像没见他带着黑虎啊。”
“给训导员打电话。”
如果黑虎真的是日本血吸虫的传染源,那么它现在肯定已经发病了,难怪我之前见它那么反常。
判爷一边跟着我,一边打电话,在确定训导员跟黑虎的下落之后,我们三个一刻都没有停,直接驱车前往。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第二次出现在部队的大门口,这次我们没有上次好运了,因为我们手里没有局长的证件,所以他们不让我们进去的机率为百分之八十五。
“我们可是警察,现在又是在办案,他们没有权力阻止我们的,实在不行啊咱们就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