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子不能说大,但是也有好几十户人家,就算都出去劳作了,那总有几个小孩吧?而且现在太阳都落山了,我们要打着手电才能看清楚道路。
可是这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也听不到人声,有的只是远处林子“呜呜”的风声。
“既然没有人,我们不如在这里将就一晚?”
老鬼心很大,这种阴风戚戚又诡异莫名的地方他也敢睡。
“不行,这里太过于诡异了,我们还是撤回林子比较安全,而且从林子里也能更好的观察这里的动向。”
还是枉顾有见地,一种像鬼村一样的地方,不管里面住的是人是鬼,对我们而言都是不安因素。
老鬼显然有些舍不得那张雪白舒适的大床,最后用手电晃了一下,可是这一晃我忽然看见雪白的大床上有一坨暗红色的东西。
我拿了过来,是一快小红布,双层叠在一起,四周密密的缝了一层针线,将里面的东西密封起来。
红布已经发黑了,上面还沾染着许多黑色的污溃物,应该是久带在身上反复沾湿汗水所致。
上面还系了一根红绳,悬吊下来就跟一条项链似的。红线的断端很细,磨损的痕迹很明显,磨断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忽然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之下,还夹杂着深长而急促的呼吸声。
我认得它,可是偏偏却不敢认它。
“这是什么?”
老鬼用手电照着它。
“护身符,里面是黄符,开光之后用红布抱起来挂在孩子脖子上,一般都是老一辈给自己孩子或者是孙子等求的。”
我没有理会他们两个,捏着护身符双手在发抖,盯着护身符不敢将地面翻转过来,怕它是又怕它不是。
“阎王,你怎么了?”
老鬼终于注意到我的反常了,我没有搭话,而是咽了咽唾沫,深呼吸几次缓解紧张的情绪。
然后慢慢的将护身符的背面翻过来,上面同样满是灰黄灰黄的汗渍,但是还是能清晰的辨认出那只歪歪扭扭的龟。
稚嫩的笔法,歪曲的线条,但是确实是我的杰作……
“这……这是你画的?”
老鬼问我,这时枉顾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之后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画的?”
老鬼一直盯着我,也不看枉顾,我能猜到他现在脸上复杂的神色。
“阎王画龟……不画尾巴。”
枉顾再也没有了言语,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系,我相信是不能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张护身符我在十几年前就送给了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阎王……”
老鬼正想说话,枉顾忽然一下将他的手电光给掐住,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有人。”
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瞬间关掉手电,原地站着一动不敢动,静静的倾听前方的动静。
“哒哒哒”,脚步声轻微而单一,应该只有一个人,不过却越来越近,慢慢的朝着门口走来。
竹子做的台阶在对方的踩踏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我们屏着呼吸,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一下。虽然并不知道我们在害怕什么,可能是怕被人当成小偷什么的吧。
忽然有人在我的肩膀上戳了一下,把我往床底下按。
我知道是枉顾,但是现在躲床地下岂不是更像小偷了?
可是枉顾却似乎笃定对方一定不是好人似的,非要我们躲起来。我跟老鬼拗不过他,只能蹑手蹑脚的钻进他指定的床底。可是他跟阿雅竟然没有跟进来。
这里的床都是竹子做的,缝隙都能容得下一根手指,所幸这里没有通电,否则对方一开灯就能看见我们两个傻逼一样的人物。
煤油灯点上,屋内渐渐有了亮光,脚步声持续靠近,一双帆布鞋迎面走过来,尺码不大,应该是三十四到三十五码左右,但是是个男孩子的脚,因为腿骨比较粗,裤子也更加偏向于男性。
鞋子一路朝我们靠近,最后落在了床边,不多时但听头顶“吱呀”一声,竹床整个就凹陷下来,直接碰到了顶骨,我跟老鬼瞬间趴倒在地,大气不敢喘。
妈的我们究竟在怕什么?
那人坐到床上之后,脱下鞋就上了床,在床上“吱吱呀呀”一阵乱翻之后终于安静了,期间我们一直不敢有大动静,都等着他睡过去。
忽然间门外一阵动响,“汪汪汪……”,一阵嘈杂的狗吠声,听着好似有数十条狗在乱吠,凶悍无比。
我跟老鬼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里有人养狗我是知道的,可是总不能是这么多吧,岂不是一家好几头的赶脚。
而且听狗吠的方向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窗外一闪闪的手电光在漫天挥舞,一路往梯田上追逐而去。再看梯田之上,一只孤零零的手电在颠簸的往上冲去。
不好,是枉顾跟阿雅!
“阎王怎么办?”
老鬼跟我比着口型,我正想搭话,竹床忽然“吱呀”一声,我一回头忽然一张脸一下垂掉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珠一下盯紧我,我一眼看到一双墨绿色的眼球紧紧的贴着我,只一眼我放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下将我吞噬进去……
惊吓来得太突然,心脏都忘记跳动了,头一下顶起来就想叫,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掌一下按在我的嘴上,慢慢侧过头,几乎是打成平行的,愣愣的盯着我,还跟我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木头玩偶一边看我一边把他的头掰下来,我还仿佛听到了他转动脖子时发出的“咔嚓”、“咔嚓”声。
“嘘……不要说话,会被叔叔他们发现的。”
很清脆稚嫩的声音,他甚至还冲我咧嘴轻笑,温暖如春,这么童真可爱的孩子,竟然长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完全没有白睛,眼中闪亮的光泽恍如黑气萦绕,让人莫名的心生恐惧,感觉就是地狱的使者,童话里的恶魔之瞳。
“哥哥你们等我!”
他说着忽然“扑通”一声跳下床,赤着脚“咚咚咚”的跑了出去,我跟老鬼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我们居然真的乖乖的听话没有动,我自己反应过来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一会之后,“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跑得很快很欢,回到床边之后蹲了下来,怀里抱着一顿东西,一股脑的往地上倒。
“哥哥你们饿不饿啊,这些都是我平时偷偷藏起来的,爸爸不知道,你们赶快吃吧,这个是你最爱吃的猪肉脯,吃饱了我带你们出去。”
我们看着地上一堆牛肉干、威化饼、猪肉脯的,张了张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忘了有多久没有人像这样偷偷的把自己珍藏的零食拿出来分给我吃了。
以前我在孤儿院,每次我闯祸没有饭吃,鼻涕虫在吃饭的时候就会偷偷的藏个馒头,吃晚饭就飞也似的拿给我,生怕我饿死了……
读小学的时候,老高每次在警队吃饭都偷偷的在枪夹子里装个鸡腿,巡逻的时候假装经过我的学校从后门扔给我。
还大学时判爷大半夜翻墙送进来的啤酒,小时候kingly藏在书包里咬了一口的苹果……
“小朋友哥哥不饿,你现在带我们出去吧,你看那个哥哥被人追呢。”
我指着梯田上孤零零的星光跟他说道。
可是他只是冲我一笑,本来是温煦的笑意,可是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莫名的让人心生畏惧,我都不怎么敢直视他的眼睛。
“哥哥你不用害怕,叔叔他们不会伤害他的……”
他说着话,脸忽然转向门口,神色有些紧张,然后突然凑到我耳边来,轻声的说了句。
“叔叔他们会把他赶到后山去的,他们都不告诉我,可是还是让我偷偷发现了,前几天还有另外一个叔叔偷偷跑了进去呢,爸爸他们不知道,我都没跟他们说。”
他一脸神秘,似乎又很开心。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
叔叔?应该不是判爷吧,他叫我哥哥的。
“你知道那个叔叔是什么人嘛?”
他想了想摇头道。
“我没见过他,不过他长得有点凶。”
“那你带哥哥去后山好不好?”
“好!”
他答应得很爽快,同时一把将地上的零食抱起来,找了个竹筐装着背在背上,同时竹筐上还放着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着像粉末,白色的布袋子在还渗着着淡黄色的粉末。
“哥哥这些都给你,后山没吃的,他们不会让你下来的,可是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离开后山,你要是想下来了就生个火,放烟出来,我看到就去找你们,好吗阎王哥哥?”
我摸着他的脑袋,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好像看到的我小时候的影子。
临走前我还向他要了一把小刀,藏在腰后面防身用。
他带着我们蹑手蹑脚的从竹房子里溜出去,然后绕到房子的后面来到一处很陡峭的悬崖上,悬崖上去就是一座山头,我刚才说的后山就在山头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