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天牢的时候,顾舟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
天牢的负责人毕恭毕敬的将他领了进去。
领到了顾墨的牢房前。
顾墨是单独关押的。他身上血迹斑斑,显得狼狈不已。坐在牢房的中央,丝毫无惧周围肮脏的环境。看到顾舟过来,他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眼眸里有光亮一闪而过。
顾舟让身后的人上前,他们十分听话的打开了牢房,并且将一杯毒酒递到了顾墨的面前。
顾墨看着那杯毒酒,宛如看到了前世临死前的场景。
这真是一模一样。
他笑了下,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顾舟:“本王有话要跟你说。”
顾舟却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兴趣似的,朝着身后的兵士摆手。
身后的兵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的拿起毒酒,就要往顾墨的嘴里灌进去。
顾墨挣扎了片刻,嚷嚷:“顾舟,你不能杀本王。本王能预知未来,你若留着本王,未来十年发生的事情,本王可尽数告知。”
这句话太过不可思议,强迫顾墨喝下毒酒的兵士都怔了一下。
顾舟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动一下。
兵士明白陛下的意思了,立刻趁机将毒酒灌进了顾墨的嘴里。随后垂着手来到顾舟的身后站好。
顾墨疯了一样的抠自己的嘴,想把刚喝进去的毒酒吐出来。但他干呕了好一阵,却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
察觉到生命走到了尽头,顾墨不再动作,而是抬头看着顾舟,笑了一下:“顾舟,你会后悔的,本王说的都是真的。”
顾舟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后退。
然而他走上前,凑到顾墨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顾墨,活了两辈子,你还是这么蠢。”
说完后,他扬起唇角极浅极淡的笑了一下,仿佛在嘲笑眼前这人的无知。
顾舟瞪大了眼睛,瞳孔越来越大,不敢相信听到了这句话。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顾舟垂眸淡淡的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牢房的负责人凑上来问:“陛下,还有一个人,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理。”
说着,他的手指向了其中一个牢房。
那里关押着的是一个女人,哪怕到了这幅境地,仍然有一丝纤弱的美。看到顾舟,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是昭妃。
顾舟拧了下眉,这人是后妃,确实不太好处理。
“赐毒酒吧。”他淡淡说着,继续抬脚离开。
一天之内,丁家就被抄了家,所有人丁尽数关入大牢。
诚王丁凤眠和杜王妃跟其他丁家人的人不一样,他们没有被关在一起,而是关入了一间单独的牢房。
这牢房里面还挺干净,牢头将他们请进去的时候态度和气:“诚王,王妃,里面请吧。”
说完之后,还奉送了一瓶解药:“这是给王爷解毒的。”
搞得杜王妃都有点不敢置信。
丁凤眠倒是一如往常的神情冷静,好像这种大事都入不了他的心间。
直到傍晚时分,顾舟来到了这处牢房。
杜王妃一看到了顾舟,就抓着牢房的栏杆追问:“殿下,嘉萝怎么样了?他们把嘉萝抓去了,没有对她怎么样吧?殿下……”
顾舟沉默片刻,回答:“她没事。”
杜王妃才算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说完想起目前的境地,就算现在没事,恐怕很快就会有事了,又不禁悲从中来。
顾舟让人打开了牢房,他走了进去,对杜王妃说道:“王妃,麻烦你回避一下。”
杜王妃愣了一下,在牢头的示意下,不得已就跟着人走了出去。
牢房里只剩下了顾舟和丁凤眠两个人。
丁凤眠终于神色动了下,他朝着顾舟拱手:“陛下。”
顾舟朝他点了下头,抱起双手踱步:“朕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诚王你拥兵自重多年,真的没想过造反吗?”
丁凤眠笑了下,他看着顾舟:“陛下此前从未去过真正的战场吧?”
顾舟蹙起了眉。
丁凤眠又说道:“就算去过,也定没见过边关的百姓。”
说到这里,丁凤眠的神色回忆起来,平淡叙说道:“那些百姓啊,也是有儿有女的,但是一旦打起了仗,他们的粮食就要被抢,就连儿女也要被抢。几乎每一户家里,都是缺残了的。本王……在边疆多年,看多了这样的世事艰难。太苦了。”
顾舟看着他。
丁凤眠继续说道:“若能不打仗,叫本王做什么都愿意。造反……说起来容易,可一旦兵戈起,受苦的就是全天下的百姓。到时候本王就是千古罪人了。”
顾舟顿了下,问:“既如此,你为何不阻止丁家造反?”
丁凤眠苦笑了一下:“臣常年不在家,并不知道家里借着臣的势,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等发现了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况且,他们不可能是陛下您的对手,不是么?”
顾舟这次没说话。
丁凤眠蓦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深深跪拜下去,匍匐在地:“陛下,丁家造反臣无话可说,也知道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妇孺皆无辜,能不能请陛下不要牵连他们。臣虽死无憾。”
顾舟低头,定定的看着他。
丁凤眠没有抬起头来。
顾舟等了良久,轻声说道:“朕答应你,不会以谋反罪来治你们丁家,但丁凤华、丁凤山没有逃罪的可能。丁家妇孺……此后远离京师,隐名埋名,终生不得踏入京师一步。至于你和杜王妃……还是留下来吧。”
丁凤眠震惊身体一颤,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
顾舟说道:“不要这样看着朕,朕不是为了你们。”
说完后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顾舟又停下脚步,回头朝着丁凤眠长长的作揖:“朕作为一个帝王,感谢丁将军这些年保家卫国的付出。以及敬重您的为人。”
说完再次看了丁凤眠一眼,才真的离开。
丁凤眠坐起来,靠在牢房后面的墙壁上,怔怔看着顾舟离开的背影,心想:竟然是这么一位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