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将我送到宿舍楼底下,我们两个人就分开了。
回到宿舍后,温嘉欣就把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和我的学生证递给我。
她说:“我很不喜欢这本小说。”
“我还没看,刘小枝介绍给我看的。”
“我建议你别看,不如看亦舒写的。”
“为什么?小枝说张爱玲写的爱情观很现实啊。”
“就是太现实,所以不适合你看。”
“嗯,我看了再说。”
“随你。”
“如果不好看,我再去看亦舒的。”我俏皮一笑。
温嘉欣看我一眼,就坐进了床里,摆动床上桌,打开台灯。
我往床上的童乐乐望了一眼:“乐乐,你的肚子好点了没?”
“好了,我正在看一部新出的韩剧,超级好看的。”
“你看吧,我去洗澡了。”
洗完澡后,宿舍的人都在自己的床上做自己的事情,有人在玩游戏,有人在聊视频,有人在学习,有人在看剧。
我瞄了正在认真学习的温嘉欣。
比自己优秀的人都在努力,自己哪有不努力的理由呢?
这么一想,我擦了擦头发,就上了床,也摆起了床上桌,打开台灯,从书包里拿出了地理试卷和地理书,还有笔记本。
细心地反复察看自己的地理试卷,愈加觉得顾北辰说得有理。
第二天,我去学生超市买了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还有四开大的素描纸。
中午从食堂下班了,我就回课室里,对着世界地图,先是把每个大洲的轮廓描绘出来,还没把亚洲的轮廓描绘出来,班上的同学就陆陆续续进来,很快下午的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我只好把素描纸和世界地图折叠好,放进抽屉里,开始好好上课。
在上地理课之前,我先是拿着顾北辰的笔记本预习了一下,大概掌握了接下来的地理课的知识重点。
实话说,掌握了重点后,记笔记倒是轻松多了,原本那些冗长的解释,我都不必费时费劲费墨水去抄了,而是淡笑从容地看着班上的同学埋头拼命地抄着每一张ppt的文字。
地理老师见到我没有抄笔记,他也没有呵斥。
见状,我倒是有点儿心疼班上的同学,显然他们都是多此一举。
但我没有点破,反正在他们抄笔记的时候,我可以趁机好好理解那些知识并在脑里巩固老师所讲的话。
晚自习,我把作业搞定了之后,仍在画世界地图,回到宿舍,我还在画世界地图。
童乐乐看见我一天到晚都在画世界地图,就说:“鹿鹿,你是想改行去当美术生?”
我没理会她,继续画。
“你画吧,我看剧去。”童乐乐又重新沉醉在她的韩剧里头。
画累了,眼睛也看累了,我放下笔歇息,隔壁床的童乐乐仍然趴在床上,盯着手机看,时不时发出笑声。
我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脚:“乐乐,你最近都不忙着迎新晚会的事了?”
“动作都定了,我都练熟了,每天下午去练上一两遍就行。”
“哦哦。”我总觉她从军训回来就变得有些奇怪。
当然不是指我们都被晒成了非洲黑人这一点。
就算现在迎新晚会的训练不用那么抓紧了,可童乐乐对晚会的事情实在是太不上心了,说白了,没有了以前的冲劲。
她之前对晚会那么热情,完全都是为了接近纪默,争取多一些跟纪默相处的时间,或者是让自己的存在变得光彩照人,尽管不是学习上,她是那样的着急又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就为了让纪默能够看见她的身影。
如今,无论在宿舍还是在课室,她要么在偷偷看小说,要么就在偷偷看剧,虽然上课没有打瞌睡了。
可是,我发现,自己看不见往日那个浑身散发着蓬勃朝气的童乐乐了。
我有些担忧地又拍了一下她的腿:“乐乐。”
她用脚踢了踢我的手:“干嘛干嘛?别打扰我看剧。”
“嗯嗯。”我垂下头,又倒回去继续画图。
在饭堂,我也没再看见纪默和童乐乐一块儿吃饭了,经常都是纪默跟顾北辰还有宫赤司三个人铁哥们凑一桌,偶尔嘉欣和我也会一块蹭饭。
听顾北辰说,他们正在准备会考,比较忙。
这个说辞,我仍然无法信服,心里隐隐觉得童乐乐应该是和纪默吵架了。
顾北辰皱眉,让我不要管别人的闲事,有时间还不如赶紧把世界地图画出来。
一听这话,我就气的连续两天都没跟顾北辰说一句话。
最后,由于世界地图画好了,我不得不去找他继续求教。
顾北辰漠然地扫了我那呕心吐血了将近一周的作品一眼,就推回来给我:“嗯,再把气候热带写上,每个国家的气候分布也画上,不同气候的特征,写在一张纸上,以作附件。”
“哦哦。”我一听,觉得又是一个大工程。
“如果觉得累了,那就别干了。”
我立马打满了鸡血:“谁说的?下个星期保证让你看到成果。”
“嗯。”
“胖子。”我怯生生地看向他。
正在吃饭的顾北辰放下筷子:“民以食为天,吃饱了再说。”
“胖子,我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想,反正周末你也不回家,不如给我辅导地理吧?我请你吃饭。”
“之前说请我玩游戏,好像没有做到。”
“周五晚上带你去游戏厅,先玩了再说。”
“这周不行。”
“为什么?”
“迎新晚会排练。”
“那你不排练的时候也可以教我的啊。”我眨了眨眼睛,尽量使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是非常的真挚且具有诚意。
顾北辰再度放下筷子:“你不用上班?”
“噢!我走了啊,到时候我去你排练的地方找你。”我慌忙拿起托盘就回厨房。
当天晚上,临睡前,我就收到了顾北辰的短信。
他说,周五晚上游戏厅,周末两天音乐厅找他。
我喜滋滋地看着短信笑了好一会,正好这个周五发工资,我可以请他好好玩一场。
另外,我还收到了校主持队的办公部门部长发来的短信,说是我们要在内部选取两男两女作为迎新晚会的主持人,让我们内部成员踊跃报名。
据说,当上迎新晚会的主持人的这次经历会被记在档案里,并且还可以得到小礼品,礼品究竟是什么,短信里没有具体说明。
莫名地,我想到了,既然顾北辰都参加了迎新晚会,我也要去参加。
这个想法就突然冒了出来,不知怎地就成为了我报名参加主持人的动机和动力。
温嘉欣也参加了这一次主持人的选拔,她的理由是,既然进了校主持队,肯定要历练一番,不然就白费功夫进去了。
不论温嘉欣说什么,我总觉得很有道理。
比如,她先前叫我不要看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恰好这一周我忙着画图,没有时间看,反倒是童乐乐给拿去看了。
童乐乐是在老羊的课上看的,而且还看哭了。
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吓坏了老羊,老羊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
结果,她被老羊给抓了个现形。
可怜,我也受到了牵连,因为那本书是以我的学生证给借的。
老羊把我们两个人叫去了办公室喝茶谈心。
老羊和童乐乐没谈拢,于是老羊就把童乐乐的家长给请来了。
这回童乐乐他爸妈依旧疼女心切,跟老羊说,孩子看点课外书没什么的,张爱玲可是近代知名的作家,连大学里的大学生都在拜读她的作品呢。
很显然,老羊和童乐乐一家人的观点不太一致,没法好好进行谈话。
老羊笑容可掬地请走了童乐乐他爸妈,但还是依旧严声警告我们,高中时期,谁也不准私下偷看小说,小说都是腐蚀人心的思想作品。
我和童乐乐都没把这话听进心里去。
一出了办公室的门,童乐乐就把《倾城之恋》还给了我,并告诫我:“鹿鹿,我建议你别看了,有点悲。”
“哦,那我还是看亦舒的好了。”
我们下到了三楼,童乐乐目不斜视直接就进了课室。
我看向了对面的高二十班,纪默正在低头看书。
两个人简直如同陌生人,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回到课室后,童乐乐又再次沉迷于另一本的小说里。
我一把就将她手里的小说抢走。
“鹿鹿,给我。”她站起来,想要抢回那本小说。
我看了一眼这本小说,是郭敬明的《悲伤逆流成河》,看到这书名,我就皱了皱眉:“感觉这本书不适合你看。”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看。”
“乐乐,你肯定又会看哭的。”我双手背后,把书放在背后。
童乐乐看我执意不给,就朝着我坐了下来:“好看的作品不都是会把人看哭吗?”
“还有会把人给看笑的啊,一部好的作品的定义是,它能够成功地引起读者的七情六欲,最恐怖的是,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思想和气质。”
她瞅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决定考文科啊?”
“嗯,有这个念头。”
“那我也跟你一起读文科。”
我心有怀疑:“你不是一直都想跟纪默一块读理科吗?为了考同一所大学。”
童乐乐脸上的光彩霎时黯淡了一些:“我才不要跟他一起,这么久了,我看他都看腻了。”
“我不信。”我把《悲伤逆流成河》悄然放进了抽屉,拉着凳子往童乐乐靠近,双手撑起了她的双肩,直视她:“乐乐,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怏怏不乐地点了点头。
我放下手:“吵架就吵架啊,情侣都是这样啊,吵吵闹闹,可是,纪默上次不是背着你回来了吗?你还生气?”
“嗯,谁让他一来到军区,第一时间找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司徒月!那天,我打野战的时候,我被人射了一枪,他却在旁边录像啊!都不来帮我!混蛋!”
她说着,气愤地扭头对着对面的纪默做个挥拳的动作。
“他来军区的时候,是晚上啊,他当外敌,不能去找你啊,而且,我们那时候在军训,他负责录像,各司其职,很正常啊。”
“鹿鹿。”
“两个人吵架,总得有个人先低头先服软,那才能走的下去啊,那天你拉肚子,纪默不还是丢下手上的工作,去照顾你了吗?”
作为她的好友,我不愿再看见她为此消沉意志,蹉跎岁月,只想尽力地苦口婆心地劝导她。
童乐乐握紧拳头,忽地站起来:“我不管,他都没跟我道歉!”
“你先坐下来。”我伸手想要拉她坐下来,免得惊扰班上的其他人。
“我不要你管啊!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要是不想去文科班,想跟北辰一块,那随你。”她推开了我,挤了出去。
“乐乐!”我急忙追了出去。
当我刚踏出课室门口,上课铃声就响了。
我顿住了追她的脚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
“我知道你是替她着想,可我们不是纪默,她希望纪默能够主动地去找她。”温嘉欣也从课室出来。
她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阿乐那个傻丫头,她一直以来,为了纪默,都在把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她所做的,就是为了纪默,可是,纪默却没有看见,她才会受伤。”
“不,纪默肯定看见了,又不是眼瞎的。”
“所以,你就别管这事了,既然他能看得见,他自然会去哄阿乐。”
“真的会吗?”我看向对面的高二十班。
纪默仍然在低头看书,仿佛刚才童乐乐泫然离去完全进不了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