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正殿,武璋后也正为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发火。
梁国公夫人蒋氏,及她儿媳小蒋氏,肖国公府夫人段氏,正跪在殿上祈求武璋后宽恕。
旁边还坐着的几位国公夫人,大都在为梁国公府求情,只有许国公夫人姜氏,及信国公府夫人章氏,老神在在,不掺和。
“你们也别跪在我面前讨嫌,若是说今儿只是打了老四,我绝对没什么脾气!
老四要是不罢休,我还得下令再打他一顿!十二三的大小伙子,和个六岁多,还喊他叔叔的姐儿闹犟,他没出息!可是这样吗?
一个才六岁多的姐儿,平日仗着太子妃疼爱,自己爷娘的爵位,在宫里对那些宫女小太监非打即骂。我之前都和你们说过吧,这丫头这样不行,早晚要闯出祸来!你们听了吗?
上次让你们把她带回府好生教导,你们就是这样教导的?
对着咱大乾的诰命出言不逊,甚至还辱骂一品安国夫人!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武璋后手中的茶盏终究还是没能保住,狠狠的摔在了小蒋氏的身前,那迸溅的碎片甚至划伤了小蒋氏的脸!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
“老妇这次绝对好生惩处,不管教好,决不再让那畜生踏出家门半步!还望娘娘宽恕,宽恕啊!”
“皇后娘娘,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请娘娘给老妇及梁国公府留些颜面吧!”
三人是涕泪横流,认罪的态度无比的虔诚。
太子杨淙赶来时,见到的正是这一场景。
他没有求情,甚至连看也没看地上跪着的三名夫人。而是向武璋后行礼后,提醒她国宴即将开始,需要准备了进场了。
“不要将人丢到藩国使臣面前!你们离宫回府吧,好好静思己过!至于茹姐儿……”
武璋后看了看太子,终究还是没能狠得下心。
“让她亲自到卫勇侯府负荆请罪!而后将《三字经》、《弟子规》及《女诫》各抄写百遍!一日不抄完,便不得出府!每餐不得见荤腥,让她好好修身养性!
余下的,你们府上如何惩处,本后便不过问了!”
说罢,武璋后一甩大袖,便回身带着杨溯和林青鸾离开了正殿,走向了后殿。
这种惩处,杨溯是不服气的!
本来他是想狠狠惩治那梁培茹的,所以武璋后宣布对她的惩罚如此轻,他是很想出声反对的!
可是,被他一直抱在怀中的林青鸾却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切勿轻举妄动。
杨溯很是气愤!倘若不是大哥及时赶来,那么……
嗐!还是他能力太弱!
“把鸾姐儿交给金喜,你快回你寝殿换身衣服,把自己收拾一下!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哪有点儿皇子、亲王的样子?”
到了后殿,武璋后吩咐金喜为林青鸾重新梳洗,将皇三女香宁帝姬幼时的礼裙找出,给林青鸾换上。
“我不走,娘,我不服。那梁培茹在宫里如此肆意妄为,娘为何只罚她抄书和吃斋?这也太轻了吧!”
内殿里,杨溯脸上满是不忿。
“你觉得轻?”武璋后翻了个白眼,她家这老四,看着挺精明,但是怎么如此犯蠢啊!
看到林青鸾又去扯杨溯的衣襟,让他闭嘴。武璋后饶有兴味的问她:
“鸾姐儿,你觉得本后如此惩罚,可轻了?”
被点名的林青鸾,让杨溯将自己放下,而后乖乖的朝武璋后行礼,用还有些哭哑的声音道:
“娘娘给予梁小姐的处罚,正中死穴,不轻!”
“嗯?”杨溯懵了,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看到杨溯这傻样儿,武璋后撇了撇嘴。
这么蠢的老四,让她有些嫌弃了,肿么破?
让金玉姑姑派人去杨溯寝殿取来他的服饰,武璋后一边亲自给林青鸾束发,一边给杨溯讲:
“我大乾开国封了十个国公,分别以‘忠、义、信、礼、廉、贤、德、智、节、勇’十字,为国公封号!
你可知道你爹,为何独独将这‘勇’字给了梁宇吗?封了他做勇国公?”
杨溯蹙眉:“不是因为他除了勇武,别无优点吗?”
“噗哧!”
林青鸾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雁北啊雁北,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咳咳……”武璋后也强忍笑意,点了点头。“不过这个理由,你心知肚明即可,不要宣诸于口。”
“儿子知道。”
杨溯的脸上表情分明像是写着:你看我像傻子吗?这个我会往外说?
“的确,梁宇他重武轻文,好色成性,嗜酒如命,好大喜功……可以说,他的缺点要比他身上的优点多得多!
但是,你不得不服气一点——
虽然他大字不识几个,没读过兵书,但是他会带兵,会打仗。还是咱们大乾,现在可统军的三帅才之一!其他的将领,可带兵,却不能统军!”
“可这和梁培茹的惩罚有什么关系?”
杨溯听武璋后说话觉得有些累,他还是不明白。
“梁小姐是梁国公最喜欢的孙女,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祖孙脾气一样,还有就是她和梁国公一样,喜武厌文。换句话来说,她其实大字不识……”
林青鸾真是服了,都说得如此明显了,结果杨溯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啊?她不识字吗?”杨溯表示,很震惊!
林青鸾用力的点了点头:“不仅不识,而且还引以为荣。她特别讨厌读书,更是不会写字!”
“那娘还罚她抄……呃……我懂了!这个惩罚,对她来说,可真是……绝了!”
杨溯后知后觉的体会到了武璋后的“苦心”。
因为梁宇是大乾目前能够统军的帅才,大乾若遇战事,还是需要用他,所以不能太削梁国公的面子。但是若是轻罚,便是对卫勇侯府的不公。
明面上,武璋后罚梁培茹抄写三本书各一百遍,看着挺轻的。
但是,这抄写可是梁培茹最讨厌的事情!偏偏这是武璋后给的处罚,不能作弊,否则便是死不悔改!只能梁培茹自己亲自抄写。
而按照大乾的规矩,呈献给武璋后的文墨,须得干净整齐,字迹娟秀。这就要求梁培茹必须练字!不然,写不完,她就一直不能出府,一直食素,不能碰半点荤腥!
这种惩罚对于别人来说,太轻。对梁培茹来说,要命!
皮肉之伤,哪有诛心之痛折磨人?
“说到底,茹姐儿也只是个六岁的小丫头。虽然出言不逊,但是即使是安国夫人,也不会太过追究于她的。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
梁国公府会携重礼去卫勇侯府上赔礼道歉的,被打的只有你和鸾姐儿。鸾姐儿这里只能当作是孩子之间的打闹,息事宁人。
而你,你大哥与你之间的兄弟情,你怎么也要顾念的。纵使没有国宴,此事也只能息事宁人。
不过,你可以多收她点儿赔礼,懂吗?”
杨溯经武璋后这么一提醒,顿时双眼放光!
梁国公的家底子可不少,他每次打胜仗,所有的缴获他可以留下三成呢!
而且,梁国公为人贪财好色,府中不少美妾都是他从战场带回来的,各个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由此可见,梁国公府有钱!
必须宰他!
“小鸾儿,等着,哥哥绝对替你狠狠宰他一刀!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帮你去要!”
“听说梁国公府上有不少良驹和宝剑,哥哥志在为大乾开疆扩土,倒是可以给自己要一些比较实用的。”
“是哦,听说梁国公府上还有西域来的良种宝驹,梁副将那坐骑玉风,就是那宝驹的种儿!”
“照夜玉狮,马中极品中的极品!通体雪白无杂色,奔跑如雷电穿行,耐力十足,据说可日行千里!”
“咦?鸾儿,你怎得对马匹也如此了解?”
“哥哥就要它如何?哥哥得此良驹,日后定能为咱们大乾开疆扩土,无往不胜!”
“好!”
武璋后看着这两小,相谈甚欢,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在哪儿。
甚至在他们交谈时,金喜金玉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已经为他们换好了衣服,他们都没有感觉一般。
“国宴就要开始了,要不,我自己过去,你们俩继续聊?”武璋后打趣道。
林青鸾这才想起:“我祖母……”
武璋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太医说只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再加上肝火旺盛,一时气血上涌,才会昏倒,并无大碍。”
金玉姑姑也笑眯眯的道:“现在安国夫人已经和卫勇侯府夫人她们入席了,鸾儿小姐若是担心,姑姑带你去找她们可好?”
杨溯颦眉:“鸾儿不能与我一同赴宴吗?”
金玉姑姑为难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武璋后摆摆手,制止了她,看向杨溯,问:“老四,你确定?
你可知晓,这种场合,你若是要鸾姐儿与你同桌,可代表着什么?”
“鸾儿身上还有伤,我不看着不放心!
再说了,我可是她的靠山,越是正式的场合才好呢!
我要让别人都知道,这小不点儿是我罩着的,旁人都别招惹!
否则,本王可不客气!”
武璋后听了杨溯的话,挑挑眉。
“好,那就如你所愿。但是,老四,你要记住了。做出了选择,可不能后悔。日后……”
日后什么,武璋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郑重其事的将林青鸾的手递给了杨溯,再为他俩整了整衣服、配饰。而后带着他们离开了坤宁宫,前往宫宴现场,谨身殿!
林青鸾抬头看着杨溯,嘴角弯起了一抹浅浅笑意。
“笑什么?”
“哥哥这么打扮好漂亮!”
“小不点儿,哥哥是男子,不能用漂亮形容!漂亮这样的词汇,只能形容鸾儿!”
“那鸾儿漂亮吗?”
“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