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颖桓那天去找常林,将林青鸾的意思转达给常林后,刚回到乾清宫就被武璋帝给传去了。
乾清宫武璋帝的寝殿中,虽然已经开窗散过了气息,但是房中仍是可以嗅到欢爱后的靡靡味道。
曲颖桓心道武璋帝“好雅兴”,身子还未大好,这就忍不住行了云雨之事?
出于医者的本分,曲颖桓刚想开口劝武璋帝,要保重龙体,现在可是不宜……但是他旋即又发现了异常——
怎得这未尽的气息中,还有着若有似无的香甜味道?莫非武璋帝是被人给下药了?
顾不得其他,曲颖桓忽然起身上前拉住了武璋帝的手腕,为他号脉。
武璋帝刚开始见曲颖桓如此大胆,眉头紧蹙,刚想示意暗卫将他拿下。却不想他动作极快,一下子就扯住了他的手腕为他诊脉。
只见曲颖桓的神色越发古怪,不时的还瞥向武璋帝,眼神有些复杂。
“可曾诊出什么?”
武璋帝开口询问道。
曲颖桓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陛下脉搏很是正常,但是微臣却是隐约察觉到有些正常的异常……”
武璋帝寒眸如刀般向他射去——什么正常的异常,他在逗闷子吗?
意识到了自己语句中的矛盾,曲颖桓赶忙解释道:
“微臣说陛下脉象正常,因着陛下病未痊愈便行了房事,多少是会对龙体有所损伤,所以这脉象正常。但说脉象有异,则是因为陛下似乎是受药物所控,体内还残留了些许迷药的成分。而且体内似有毒物,很微弱,但是能察觉的到它的存在。”
武璋帝听了曲颖桓的诊断,这才卸下了防备,承认道:
“不错,咱遭了暗算,那刺客还说给咱下了蛊。”
曲颖桓点了点头:嗯……那“刺客”还劫了陛下的“色”,但是陛下不说,他便也不说了吧。
毕竟被人下了强效迷药,还劫“色”了,最后又被下了蛊。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就算是一般的男人也是受不了这等“屈辱”,又何况是武璋帝陛下呢?
“曲太医,此蛊虫为何?太医可有办法解毒?”
“微臣早年间曾游历蜀州,听闻当地有许多苗疆部族,所擅者皆不相同,其中亦有擅蛊者,以养蛊为传承,只是未曾亲眼所见。
陛下体内的毒,微臣可解,但是这蛊虫,微臣当真是无法,也不知其名。亦或是只有寻得苗疆蛊师,方可请他为陛下驱除蛊虫。”
蛊虫,武璋帝略有耳闻。
杨乾记得,他的老对手梁友盛曾经有一爱妾就是苗疆女子。那苗女长得甚是普通,姿色平平,但是梁友盛就是对她专宠。每每望向苗女的眼神,都是满满爱意。
后来,梁友盛的长子因为得罪了苗女,被梁友盛亲手斩杀。他部下这才发现了梁友盛的异状,特地去苗疆一部族,寻来了蛊师为梁友盛驱蛊。
又与那苗女斗法,最终苗女不敌蛊师,被蛊虫咬破了五脏六腑而死。
虽然杨乾只是听说过,未曾亲眼见过。但他也是引以为戒,宫中从不允苗女入宫的,怎生偏就出了绛珠这个“漏网之鱼”!
绛珠说,这蛊虫是她娘送她的“连心蛊”,只要她受到了伤害,那么经过和她交媾而体内有了子蛊的武璋帝便也难逃伤害。
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绛珠还用自残的方式向武璋帝证明了。
她用武璋帝枕下的匕首划开了她的手腕,当她的鲜血汩汩冒出的时候,武璋帝发现自己手腕上同样的位置也莫名出现了同样的伤口,并且也在向外流血。
绛珠说,太子杨淙也是如此,所以杨淙根本不敢处置她。
这次给武璋帝种下子蛊,只因为绛珠明白,太子杨淙一死,武璋帝必然是要让她们都给太子殉葬。她还年轻,还不想死!
杨淙可以不接受她的威胁,因为她爱慕杨淙,不忍心伤害他。
但是武璋帝不同!
她不爱他,失去了爱慕的男人,那么她便要名分,要地位,要权力!
绛珠告诉武璋帝,她要当他的宠妃,要他如同对武璋后一般对她,以弥补这么多年来,她在后宫所受的委屈。她还要武璋帝对她爹娘进行恩封,让她爹做大官,让她娘当诰命!
只要武璋帝满足了她这些,等到日后武璋帝死去时,她便愿意殉葬。她只想痛痛快快的活一回,只要武璋帝答应她,她便告诉武璋帝她在宫中这些年知道的那些秘密。
武璋帝虽然受制于人很不甘心,但是现下自己身上被下了蛊毒,自然不能断然拒绝绛珠。
强忍着心中的不忿,武璋帝封了绛珠从五品顺仪的位份。
绛珠很是不满,但是武璋帝却告诉她:
“现在乃是太子及太子妃大丧期间,若是朕当真封你为妃,你觉得满朝文武能容你?亲王帝姬能容你?
朕之所以封你为顺仪,皆是因为正五品以上的位份才会被记入玉牒,需要册封仪式。正五品下,朕说封便可即刻达成,你不会受到任何刁难。
况且,朕除了皇后从未纳过后宫。如今皇后仙逝,你便是朕后宫位份最高的,等到皇后周年祭后,朕可以再给你提位份。
当然,首先是你要立功。就比如说你口中的那些‘秘密’,只要朕查证属实,咱就记你一功,如何?
你要的,朕都满足你,除了皇后之位,如何?”
绛珠想了想,便同意了。
武璋帝说的不错,她若是在太子大丧期间被封高位,那么便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朝臣和亲王帝姬们都会指摘她。这不是她要的!
而且,那个人答应她,只要她能顺利拿下武璋帝,日后她便是他的皇后!
比起武璋帝这个枯朽的老头子,她更喜欢年轻的……
刚才她对武璋帝所说的话,半真半假,她爱慕杨淙是真,但杨淙并不爱她,甚至利用她的爱!
所以,她早就已经找好了“下家”。
她不管这父子三人如何算计,她要的,只是永远的荣华富贵!
太子想趁着太子妃难产下手,她却发现了有人假扮待选女医混进了东宫。她跟着那人,用那人换下的衣服,去了吴良娣那里。
她发现了吴良娣产室里的香有异,便换了香。
她不允许吴良娣死,太子殿下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女人,那么她便要她活着,痛苦的活着!
她给吴良娣下了另一种药,让她由内而外开始腐烂,发出恶臭的毒药。这是她专程为吴良娣研制的,她就是要看看,当吴良娣那处“臭不可闻”的时候,太子殿下还是否会爱她?
她想看看,当吴良娣被太子殿下所厌弃的时候,还能不能再趾高气昂的命令她!
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拜吴良娣所赐!
刚进宫时的绛珠原本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宫中的日子虽然磨人,但是她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恶毒心肠,却都是拜吴良娣所赐!
绛珠喜欢太子,从刚入宫时,偶然的一次回眸开始。
当宫女的时候,绛珠想进的并不是司药司,而是司膳司或者司酝司。这样她就能做美味的点心,或是酿制可口的梨白酿给太子殿下。等到太子殿下喜欢上她的手艺,慢慢再喜欢上她……
但是命运弄人,偏偏她被选进了司药司。明明考核时,她故意将所有考题都回答的很糟糕,但是仍是被谭司药看出了端倪。她被钦点进了司药司,只因她的履历上,记载了她精通药理——这是她爹做下的“好事”!
她不喜欢司药司,因为司药司整天只能围着药及药膳打转。太子殿下不喜欢药膳,更讨厌进药!
果不其然,她在司药司待了几年,都未曾能有机会为太子进药。
凡是东宫的药,她都抢着去送,她对太子殿下的“心思”,似乎有些太昭然若揭了。很快,她爱慕太子殿下的事情便传到了吴良娣的耳中。
当她再次为吴良娣进药的时候,吴良娣假称愿意成全她对太子殿下的爱慕,而后“无意”中提及太子非常不喜欢太子妃总是仗着家世胁迫太子妥协。
她上当了,给已有身孕的太子妃下了毒,使得太子妃流产了。也因此被吴良娣抓住了把柄,一再的威胁她,胁迫她对太子东宫中的嫔妾动手。
东宫之中,多年来除了太子妃和吴良娣,便没有其他嫔妾有孕,和她脱不了干系。
而她也因着这一次次的出手,心理也越来越扭曲。她恨,恨吴良娣将她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心思歹毒的妖魔!
她不甘心被吴良娣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又等不来太子殿下的眷顾,所以,她对太子动手了!
她终于得了太子殿下的宠幸,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太子也很满意她的侍候,打算将她纳入东宫的。
可是偏偏又是因为吴良娣!她破坏了这一切!
当着她的面儿,太子承诺吴良娣绝不会给她名分,甚至连“特殊尚宫”的身份都不会给她!
当时,吴良娣睨着她的神情,她永远都记得!
所以,当太子再次临幸她时,她告诉了太子,她身上有毒,在太子第一次宠幸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将毒下到了太子的身上。
太子不信,她便如同对武璋帝展示这般,也给太子殿下“表演”了一番。
太子大怒,要严惩她!
可是他不敢,因为她受到了何种伤害,他同样也会受伤。
他因为这蛊毒,不得不每月三次临幸于她。但他利用她,却坚守着对吴良娣的承诺,绝不予她位份!
她忍受着他人的嘲讽,讥笑,质疑。
她被她的爱弄得遍体鳞伤……
直到,她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