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韵又笑了两声，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才将叶九歌的身体扶正，看着叶九歌的眼睛说道。

“你之前一直想知道那两人口中说的下阳界和魔炎部是什么，现在我也一并告诉你吧。”温景韵嘴角一直噙着笑，只是叶九歌点了点头，正色以待。

“那日你耳中听到的下阳界，想必你心中也有了答案。下阳界也被称为下界，便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片大陆。身处在下阳界的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眼中能看见的便是这个世界的全貌，其实不然，因为除此之外还有更多高深莫测、充满玄机的空间存在。”

温景韵轻声细语的道来，叶九歌也从他的话中彻底打开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那人口中说的魔炎部便是存在于其中的一个空间之中，那个空间名为上阳界，亦可称为上界。上阳界与下阳界之间有一道天然形成的结界，而这道结界只有修为足够的人才能够跨越。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下阳界的人根本不知晓空间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也是上阳界人与下阳界人最本质的区别。”

“下阳界与上阳界虽然只隔有一道结界，但却将二者称为两个空间。原因就是二者无论是从环境还是人文来说都有极大的不同。在下阳界，因为修炼环境的限制，这里的人实力最高也不过是紫灵。而在上阳界，下阳界的实力却是毫不起眼。之前那二人的实力你已经见过，心中应该有了衡量。”

叶九歌沉思，那二人确实是超出预料的强大。

温景韵笑了笑，继续说道。

“上阳界虽然因天赐的优势而实力强于下阳界，可他们也因为这优势变得越来越贪婪残暴，人性的黑暗面没有了诸多限制被无限放大。上阳界没有国家，有的只是散布的宗族世家，而这些宗族世家又受制于上阳界中几个强大的组织。其中人数最为庞大，势力分布最广的便是七部。那人口中说的魔炎部便是七部中的第二大部。”

“七部虽然势力范围广、人数多，但部众的实力只是上阳界中中等或偏上的水平，上阳界实力拔尖、天资聪颖的人全数汇集在四方之中。”

“四方是一个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存活下去的地方，四方虽然看似对上阳界不闻不问，其实他才是上阳界令人生畏的地方，他在无形之中掌握着上阳界中所有人的性命，将贯穿上阳界的脉络全部拿捏在手中。七部虽然明面上风光，但其实被四方牢牢的踩在脚下。上阳界是一个冷血且残酷的地方，在那里强大的实力是你说话的资本，追求更强的实力也是活下去的唯一选择。”

叶九歌不由自主的咬着下唇，大抵能够想象温景韵口中说的上阳界模样。

那名灰衣男子眼皮都不动一下的将赤红衣男子一招击碎的场面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在上阳界，实力不够的人唯一的后路便是死，而且是毫无尊严的被凌辱而死。上阳界是个每日都会见到血肉而又无血无肉的地方，因为他们眼中没有骨血之情，更没有其他的情感。”温景韵眼神不由自主的变冷。

叶九歌虽然并没有踏及那块土地，却也能够想象一二。在这下阳界尚且存在骨肉相残的事情存在，在那样的地方更是不用质疑。

人性常常被人寄予厚望，但人性又是最不值得被期待的东西，因为在每一个天使般的外表下都可能孵育着冷血可怕的魔鬼，而这种可能性无法估计、无法计算。

“按你说的，下阳界这样的实力，上阳界的人应当是不会想要踏进这个空间的才对。”叶九歌面露疑惑的说完，随后又瞬间变得冰冷。

“除非他们只是为了单纯的屠杀。”

温景韵深深看了叶九歌一眼，以她的聪慧劲，果然马上就意识到了异常。

“他们还不至于闲到这个地步，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块地方，是因为仅从两个空间出发的最大区别。这也是极为讽刺的一个现实。上阳界的人天资独厚，可唯独物资贫瘠。下阳界的人无法拥有过高的实力，却坐拥着一块宝地，在下阳界隐藏着无数价值不凡的宝贝，更是有意想不到的奇世珍宝出现。”

听完之后，叶九歌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心中很是赞同温景韵说的讽刺二字。

“拥有着奇珍异宝、绝世的资源，却因为实力的限制只能望而不得。”叶九歌嘲讽的一笑，冷声说道。

且不说其他地方，就是那招摇鬼地便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想进就进的。

如此的安排和归置，难道是将下阳界人当作了护宝的卫士？若当真如此，那也只能证明天道的安排太过草率。

“所以，贪婪而又相对强大的上阳界发现如此宝地之后，无所忌惮的伸出了他们的魔爪。”温景韵知晓叶九歌在想什么，但他也不说什么，而是继续讲故事。

叶九歌听了这一句话，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这魔爪好似伸得并不成功。”叶九歌低声嘀咕到。

上阳界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那二人身在七部之中，他们的实力直接反映出上阳界中等偏上的水平。仅仅以这样的实力为标准衡量，上阳界与下阳界就已经有了难以跨越的差距。再加上强者云集的四方，将下阳界收入囊中根本不在话下。

况且叶九歌明白，在上阳界那样的环境中，为了达到目的需要舍弃的东西应当会很多，所谓的礼义廉耻应当是他们丢弃的第一选择。在这种空间文化下生活的人，实力越高，欲望越强，想要的东西只会不择手段的得到。

四方是肯定不会放过这口肥肉的。

所以以他们的做派来看，自动放弃是不存在的。

但若真的是按照如此情形发展下去的话，这下阳界又怎么可能还会是现在这个表面上还风平浪静，弱者也尚且能够找到立足之地的模样。

“莫非是因为内斗？”一个猜想又在叶九歌脑中成型。

前人便有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益面前，总会有强而坚韧的感情走向崩裂。上阳界因为这笔无法估计的财富而矛盾百生，冲突也一触即发，互相残杀的局面并不是没有可能出现。

可叶九歌眼珠一转，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据她所知，在下阳界人的认知中如今还没有上阳界的存在，这就说明上阳界的人根本还没有多少人侵入下阳界。只是叶九歌运气不错，一下子就碰见了两个。

若是内斗，不管两者实力差距如何，牵制能力如何，都会有获胜的一方存在。获胜的那一方赢得了抢先占领这篇宝地的权利，如此过命而又易失的权利，换做谁都是迫不及待的利用才对。

这般排除下去，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他们被迫放弃了踏入下阳界的机会。

叶九歌抬头看着温景韵含笑的脸，发现他一直沉默着盯着自己，自己的困惑他也必定看在眼里。

可今天的他显得与往常不同，以前他虽然会故意逗弄她、吊她胃口，可从不像今日这样对她的猜测不肯不否，缄默旁观。

好似受到提示了一般，她轻轻一怔，也不再说话了。

她眼神慢慢地收回，一直以来始终萦绕在内心的复杂情绪也铺陈开来。

叶九歌前世是个矛盾体，有时豁达胸宽，像超脱世俗的出家人，有时又鸡肠小肚、不管是否有理都不饶人。会对觊觎自己宝库制造事故的毛贼宽大处理，却逮着吓唬自家猫狗灵兽的路人甲死活不放过。除了独来独往，性格古怪也是出了名的。

现在她换了另一种方式，依着个人好恶可以毫无理由的接受容纳陌生物件或不明物体，也时而会毫无缘由的揣测盘计相干或不相干的人、事或行为目的。

而温景韵便是自相遇以来被揣测最多的人，她有时会在大脑盘点一番自相遇到如今她得到的结果变化，发现又是如谜一般混乱。温景韵是她话费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猜不明白的唯一一个。

叶九歌将自己的手从温景韵手中抽出，白衣一转来到窗框边，玉手轻轻扶着窗框，视线早已经落到了窗户外的美景中。

她有了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惆怅，身后的人气息很安稳，她能够感受到一直跟随着她移动的那抹视线。这视线太过灼热，以前她尽力地想要忽视掉，可是她发现很难做到。

看不透也没有让叶九歌慌乱不安，她从没有质疑过他的心意。让她萦绕于心难以放下的是谜团，谜团往往代表着未知的变故。

至于现在他的隐瞒，无非就是一个身份。

“你在上阳界的名字也叫温景韵吗？”叶九歌眼神空旷，好似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温景韵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却没有向那个窈窕娇小的女子走去。他虽然表面坦然，但是心中却始终不能安稳。

他不想让叶九歌察觉到他的身份，无论这其中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她猜出一重，就离最真实的自己靠近一重。而她每靠近一重，自己精心的打造的梦境就很有可能离崩塌更近了一步。

“是。”他轻声回应道。

“那他们都称呼你为殿主？”叶九歌又接着问道。

“是……”温景韵原本笃定的口吻在中途突然犹豫不决起来，一个是字拖得老长。

叶九歌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又回到了近处。她轻轻挑眉，对温景韵突然转变口气的原因有些好奇。

温景韵思索片刻，见叶九歌没有说话，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再回答一次。

他面色有些为难，于是很一板一眼的说道。

“据我所知，很多人私下叫我阎鬼。”这是他偶然间听见的，只是他不以为意，一个代号而已。只不过今日叶九歌特意这么问，他便想起来了这回事。

叶九歌一勾唇，无害而又清冽的笑容浮现。性子这般暴戾，修为又这么逆天，也难怪那些人将他看作阎王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