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禹不需要知晓为什么温景韵对银发那般深恶痛绝,更不会想到他与这个只存在谣传中的异类竟然会有如此面面对峙的这一天。
在长久以来地敬仰和尊崇中,他渐渐的遗忘了,这个在他心中地位低贱的异类,使整个乾境谈之色变、为之动荡。
如若不是后背的这一股寒透骨血的视线,他几乎快要记不清,那个轰动半个乾境的事端,那个足以令所有围绕这个异类夸夸其谈的谈客在一夜之间噤若寒蝉的事端,还有被牵扯进那个事端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如果不是温景韵的一个眼神点醒了他,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现在距离他几乎只有咫尺距离的,并不是寻常的人兽妖魔,而是牵动半个乾境中人身家性命的在世魔王!
海禹的傲慢与轻蔑都被内心的惶恐替代,这个时候,他几乎不敢张开口说话。他只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哑苦涩。
可是后背的视线一直没有挪动的迹象,到这个时候,他就算是想要装疯卖傻,只怕温景韵也是不愿意埋葬的了。
“何……何事……?”
海禹故作镇定地问温景韵,可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胸腔轰隆隆地擂鼓,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颤巍巍泄露自己的怯意。
温景韵悄然收回自己的目光,再在这个废物身上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对他来说都是不划算的。
而且,九儿现在安危未定……实在是不允许他再为任何人浪费毫厘的心思。
“嗯?”
温景韵沉声一哼,海禹就好似被触碰到机关的木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你……你是想知道导致小灵主发……发狂的罪魁祸首,对……对否?”
海禹猛地吞了一口口水,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哪里还有掌天首席弟子的半点威风。
温景韵听到海禹唤叶九歌为【小灵主】,眼神陡然一寒,有如一支冰箭射向海禹的后背。
【小灵主】!千年之前,他们便整日跟在九儿的身后,用这个头衔束缚她,用这个头衔迫害她。这个好似催命符一样的称谓,温景韵真是恨极了它!
“嗯。”不管内心深处多么想将面前的这个人捏碎,但为了大局考虑,温景韵终究还是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一声,算是对海禹猜想的肯定。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海禹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才算是平静了一些。他不着痕迹的付出一口浊气,又连忙开口说道。
“小灵主身体中共有两类异物,一个是当年二代魔尊陨落时分散的魔魂,另外一个是……血煞!”
海禹提到最后两个字,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血煞】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血煞!
温景韵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下一秒他猛抬起头,正好对上“叶九歌”投向他的视线。
这一瞬间,温景韵也接收到了之前海禹感受到的东西。在“叶九歌”的眼睛里,温景韵同样只感受到了彻彻底底的邪和煞。
只一眼,温景韵就对海禹的说辞深信不疑,能促成这样一副眼眸的,只可能是煞气!
血煞!
“……血煞?”
饱含疑问的声音从海禹的另一侧传来,随后白启的脸隐隐约约地出现。
白启自从被海禹一巴掌打飞出去到现在,一直在注视着叶九歌,所以他才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叶九歌的变化。
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出手的一瞬间,白启心中暗暗激动,想着此人既然能够冲破那堵力量诡异的透明墙,一定能够助主子冲破这些恶障的束缚。
可他还是高兴得太早,那个男子确实有办法穿过那堵墙,但连叶九歌的衣角都还没有碰到,就已经被“苏醒”的叶九歌打得退了回来。
这场战役好像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战果如何,显而易见。
退回的男子刚好落在温景韵的身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
白启注意到,那个男子再次面对温景韵,态度和底气完全不像刚出现时那么充盈优渥。男子失去了最开始的嚣张和狂妄,气势转眼之间就矮了温景韵好大一半截。
白启忍不住嗤之以鼻,他还以为总算出现了一个不惧怕温景韵的人,原来也不过是纸做的老虎,外强中干而已。
两人交谈的声音极小,甚至连白启都察觉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内容。好奇心驱动着白启小心翼翼地向二人移动,也因此获得了与他主子有关的最紧要的线索。
叶九歌身体里有魔尊,这一点他已经从温景韵的口中知晓,只是这第二个……
血煞……??
白启不知道何为血煞,但是从血煞二字出现之后,温景韵的反应来看,他明白,这肯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东西。
他心中默念着血煞两个字,头脑里搜寻着是否有与这两个字有关的记忆。他思考地太过于投入,以至于这两个字从嘴中漏了出来他都没有发觉。
温景韵并不惊讶于白启的出现,在白启蹑手蹑脚靠近他二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加之他心里清楚这只蠢凤凰究竟有几斤几两,所以不管他做出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温景韵都觉得实属正常。
可海禹本就被温景韵震慑得失了半缕魂,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白启的靠近,在加上温景韵的气息太沉重,海禹根本就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再感受到其他生灵的气息。
所以白启突兀的声音传到海禹的耳中,就好似在海禹血脉贲张的心脏上落了一拳,“嘣!”地一声,爆裂了。
海禹两眼一翻白,几乎就要昏厥过去。温景韵再也看不下去,伸出右手在海禹的后背猛地一拍,玄紫色灵力从他的手掌出发,将海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海禹顿时就好像是在一个紫色流光的蚕蛹中栖息的飞蛾。
“不成器的东西。”
温景韵冷不防的一句,结结实实的在海禹的心上又扎了一针。他频频失态出丑,已经颜面扫地,偏偏还是在他自小就瞧不起的人面前,他真是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被白启吓成这样,也并不能全归咎于他胆子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温景韵不知不觉释放的压力一直压迫着海禹,导致的海禹的气息从很早之前就有些混乱,加上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被白启突然出声刺激,气血逆流,不晕倒才有鬼。
可他心中的委屈再多,他也不敢在温景韵面前声讨理论,否则难保温景韵不会一个高兴,赏个吃不了兜着走给他。海禹有苦难言,只能将心中的怨愤全部记在白启的身上。
可作为罪魁祸首的白启偏偏不自知,他一门心思地想要弄清楚什么是血煞,所以冲着海禹问到。
“何为血煞?”
海禹见白启一脸的不在意,还没事人一样问自己问题,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海禹偏过头,并不理会白启,也压根儿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可谁知,温景韵这边虽然不关心他们俩,却对血煞这个东西很是关心。他未涉足乾境已经好几百年,叶九歌身上的血煞也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种下的,就算他对血煞有了解,但他依旧需要海禹所知道的有关血煞的所有信息,以避免出现任何的纰漏。
所以,海禹对白启提的这个问题不理不睬的态度,再次令温景韵不满。
“嗯?”
温景韵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来,将他的心情恰如其分地传递给了那二人。
果不其然,海禹一听这哼声,身体就不受控制地一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他这次可算是阴沟里翻船,倒霉大发了。
想他守着族中水晶的那一天,耀日昆仑珠的气息突然显现。他内心的激动难以平复,告知师父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之后,他又主动请缨,要来下阳界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恭请小灵主回族。
他原本以为从区区下阳界请回小灵主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师父在他临行前的再三叮咛纯属操心过甚,可现在他才明白那时师父的担忧究竟来自于何处。
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是早就知晓在小灵主的身边有这么一号怪物,所以才放心不下。
他想象中的绝佳的立功机会,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海禹的心情别提有多苦涩了。
他受到温景韵的警告,再是有不满、有愤恨,他也必须按照意思办。
他心里直犯嘀咕,那鸟崽子撞墙的时侯,温景韵倒是冷眼旁观得心安理得,明摆着要看那鸟崽子血溅当场。可他现在却又来逼着自己顺应鸟崽子的要求,到底这温景韵心里是怎么想的??
嘀咕虽嘀咕,该办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敢落下。
“血煞,是狃尨族的禁术,也是乾境中被严令禁止的邪术之一。”
海禹不情不愿地解答着白启的疑问,白启也破天荒地十分配合,聚精会神地盯着海禹介绍血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