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也把江逾绝望愤怒的目光关在了里面。 看着眼前陷入黑暗,江逾连一丝肌肉都无法控制,他忍受着身体灼烧般的疼痛,却不及心里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听到大门被重新打开,又很快被关上,将嘶吼和击打的声音全都拦在了外面,他蜷着腿坐在柜子里,尝到了一嘴的血腥。 他把舌尖咬破了,他要借助此时全身的疼痛来提醒自己,铭记自己此时的废物,以及有人为了他而做了什么。 …… 在给江逾处理伤口的时候,时寒黎就将刚得来的积分全都加到了基础数据上。 令人可惜的是,系统不让卡bug,同一只丧尸不能重复刷分,因此只靠那些一级丧尸,只是堪堪将她的数据提高了一点几。 基础数据越往上,所需要的积分就越多,现在时寒黎已经直逼一阶进化者,这些一级丧尸能起到到帮助已经很小了。 时寒黎把江逾藏起来之后就收整装束,她背起重新装满武器到包,手放在门上之前又回头望了一眼。 下一秒,她猛地打开大门,双枪齐发。 靠得最近的几只丧尸立刻毙命,时寒黎不敢停留,迅速空放了几枪,然后整个人腾空跃起,长腿在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弧,如同飞起来一样轻盈地落在地上,立刻向前奔去。 人类能靠丧尸的晶核进化,反过来丧尸也同样可以靠吃人进化,她和江逾比起来,当然还是她对丧尸的诱惑力更大一些,包括二级丧尸在内,所有丧尸调头就冲她追了过去。 时寒黎一路冲出了警局,在萧条的大街上狂奔。 那些丧尸就缀在她身后,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二级丧尸追在最前面。 有人从窗户里战战兢兢地向外望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纷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时寒黎不认识图柳市的路,只能到处乱闯,末世第二天,所有还幸存的人都知道了怎么回事并躲了起来,她这么高调地跑在大街上,吸引了路上越来越多的丧尸,全都加入到追逐她的队伍里。 后面还追着一只二级丧尸,时寒黎全心全力都用来奔跑,脑子里根本来不及多考虑事情,她只想尽量找到一个没人地方,处理了身后这群积分。 然而她的速度到底还是没能超过二级丧尸。 当察觉到脑后袭来凌厉的风声时,时寒黎仰仗身体的本能敏捷地旋身躲避,这一下正合了二级丧尸的意。如果不是超凡的敏捷度,时寒黎已经被这东西一口咬断了脖子。 虽然二级丧尸还不够进化出智慧,但本体强度摆在这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时寒黎也只能勉强周旋。 只是和不会疲惫的丧尸比起来,她的体力终会有耗尽的时候。 当她察觉到自己的速度已经跟不上身体的反应,她瞳孔蓦然收缩,在心中涌现出不祥预感的下一秒,她只来得及护住头和腹部,整个人就如同一只炮弹一样,被狠狠地撞飞出去。 她的背部不断地撞到障碍物,脊骨和后背炸开尖锐的疼痛,直到咔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她感到自己撞破了什么,有了下落的征兆。 时寒黎立刻调整自己的姿势,捱着疼痛硬生生地在半空中转身,单膝单手撑地跪落到了地上,并向后滑行了几米。 如果不是她之前戴上的手套,想必她的手掌也会变得鲜血淋漓。 她一刻都不敢停留,稳住身体的瞬间向旁边跃去,凭借本能找了个蔽体,并将自己缩起来藏在后面。 她个子虽高,但四肢纤长,这么一缩就只有很小的一团,将自己完全遮蔽起来之后又压下气息,四周一时安静下来。 时寒黎这才看清自己被打到了什么地方。 倒塌的雕塑,碎裂的橱窗,变得破破烂烂但文物,以及高高的穹顶上绘着的色彩浓艳的油画,无一不展现出这是一座博物馆。 而她躲避的地方,正是一座巨大的大理石雕像,上面半裸的男人正摆出展现力量的姿势。 时寒黎屏住呼吸,警惕的目光四处打量,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除了破坏过的现场,博物馆的整个大厅里竟然没有一具尸体。 就像外界爆发的那场可怕的瘟疫,与这个充满历史厚重感的空间无关一样。 时寒黎的眉眼愈加沉重,她有心想要出去看看,但那只二级丧尸不知道到了哪里,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她思索片刻,轻手轻脚地将特意带走的重狙拿到了身前,动作牵扯到了她背后的伤口,她恍若未觉。 将枪握在手中,她动作极轻地探出身子,确定周围没有声音之后,小心地向被她撞破的窗口靠近。 看到在外面徘徊的丧尸群以及那只二级丧尸之后,她冷静地将枪架到了窗户上,在瞄准的瞬间,神色变得极为冷酷。 没错,哪怕到了现在,她也没有放弃干掉这只二级。 热武器不是无法伤到它,只是需要有时间瞄准。 时寒黎将准镜对上二级丧尸的头,就在扣下扳机的瞬间,二级丧尸猛地回过头来,对上了准镜里时寒黎的眼睛! 时寒黎毫不犹豫地扣下这一枪。 这个世界的枪和她的世界有着微妙的不同,但基础都是差不多的,她一摸就知道这把重狙的子弹口径,在红外线准镜的加持下,射程高达两千米,甚至能穿透三十厘米厚的混凝土把后面的人打爆,一旦这一枪中了,二级丧尸必死无疑! 就算她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到时候它已经死了! 时寒黎冷静的眼睛里又浮现出绝境孤狼般的神情,这一枪打出去,二级丧尸的确没有反应过来,但千钧一发之际,它还是尽力侧过了头。 一声巨响,漫天灰尘弥漫开来,时寒黎紧紧盯着灰尘的中心,当看到那只二级丧尸脖子以上的部位全都消失之后,终于眉峰一动。 她成功了。 时寒黎浑身的肌肉都在战栗着,她用重狙拄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她正要回头,忽然耳朵动了一下,肌肉霎时紧绷。 “谁?”
她低哑的声音里满是压迫。 有人在她身边,并且根据之前一直没有声音,应该在她刚摔进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只是埋伏了起来,直到现在才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然而没有人应声。 时寒黎拄着有半个人高的重狙,向旁边转了半步,稳稳地盯住了一面墙。 “出来。”
她说,“我不想伤人。”
也许对方知道她既然已经看向这边,就绝对是发现他了,不得不放弃了躲藏。 只见那面看起来是墙的东西向一旁滑动,原来只是一块伪装成墙的板门。 在板门后面露出了一张俊美苍白的面容。 男人脸色很白,是不健康的那种白,嘴唇有些发紫,应该是心脏有些问题。 不过他有一副极为俊美的长相,以至于这种病弱之气在他身上显得令人怜惜起来。 可惜他面对的是时寒黎。 时寒黎对他的容貌气质没有丝毫表现,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判断他的敌我界限。 男人缓缓地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和她作对的意思,并主动说:“我没有恶意。”
即使时寒黎没有将重狙对向他,但刚才旁观了她杀死二级丧尸的全部过程之后,他毫不怀疑她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你刚才一直躲在那里?”
“对。”
男人说,“但我没有恶意,你也看到了,我身体不好,几乎没有战斗力,所以当你……进来的时候,我不得不躲起来。”
时寒黎接受了这个说辞,她看向四周:“这里为什么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丧尸?”
男人目光闪了闪,说:“昨天正好是休馆日,我因为没事做,又和这家馆长有些关系,就过来替他看一天馆子,所以这里只有我自己。”
原来如此。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时寒黎没什么怀疑的地方,随手提起枪向对方走去。 男人脸色一变,却没有后退,只是盯着她。 因为他知道就算后退也没用。 时寒黎走到他面前,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枪,向他递过去。 男人单薄的肩头轻轻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的眼睛。 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哑:“你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
时寒黎说,“活下去。”
男人好看的唇瓣轻颤一下,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 他伸出瘦长细白的手接过枪,然后时寒黎就真的没什么后续地转身就走。 “等一下!”
他突然喊住是时寒黎,“你……叫什么名字?”
“时寒黎。”
时寒黎说, 她没有反问男人叫什么,在确定他身上没有恶意之后,留给他一样保命的手段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再多的她也做不了了。 牵连太多,没有意义。 她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男人眼中的神色,正当她打算从自己撞破的窗户翻出去的时候,男人又叫住了她。 “你后背的伤很重,这馆里有医药箱,让我为你处理一下,如何?”
似乎是怕她不同意,男人又说,“我的本职是一名医生,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执照。”
时寒黎动作一顿,虽然不能直接让男人为她处理伤口,但程扬家的确没有多少药了,如果能获取一些药物,会省很多麻烦。 简单地衡量了一下利弊,她收回了已经踩到窗户上的一条腿。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时候,一道大力蓦然从窗外袭来,直直地撞到了时寒黎身上! 时寒黎的身体本能地调整了姿势,在遭受撞击的瞬间就卸掉了对方的大部分力,但还是被撞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上了某个玻璃柜。 比起这个撞击本身,时寒黎更惊骇的是它背后所代表的——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又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二级丧尸,居然有两只! 刚才的撞击下,她为了安全暂时扔下了包和重狙,此时赤手空拳地面对这只二级丧尸,她感到一股偌大的危机感笼罩住了自己。 时寒黎忍下胸口翻涌的气血,随手扶着身后的玻璃柜想要站起来,一瞥之下却看到了这玻璃柜里的展品。 那是一把气势凛然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