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无所畏惧,第一次愿意为了一个人而与天下人为敌。我知道,他故意骗我,想让车夫带我走,是想让我平安,也是不想将我卷入这重重的是非之中。可,我不怕,我愿意与他风雨共担,并且,我也相信以前的孟芊遥也会同我一样的。黑甲侍卫眼见着我挡在喻飞影身前,冰冷淡漠的眼神立时有了变化,满满的都是震惊和疑惑,手中的剑也瘫软的垂了下去。“王……妃?你竟……还活着?”
王妃?他是说我么?看他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样子,还有目不转睛盯着我的神情,八成应该就是在跟我说话。我却傻傻地愣在了原地,面对这样毫无预兆的相认场景,着实有些手足无措。坐于马上的华服男子急匆匆逆风而来,直接越过黑甲侍卫走到我面前,那双酷似喻飞影的眉目也是如黑甲侍卫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还有……点点喜悦。他藏于广袖中的手缓缓伸出,颤巍巍的摊开手掌仿佛就要探过来摸我的侧脸,我更加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动情的模样。在他的手即将要贴上我的脸颊的时候,恍然回神,这样十分不妥,便本能的向旁边挪了挪,躲开了。空荡的手掌就那样孤零零的停滞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拧眉厉目对我身后的喻飞影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飞影虽在毒发,却依然气势不减,将我向后一拉,严严实实的挡在了他的身后,便是散漫不屑的声音传来:“哪有什么回事?当日,我便从悬崖下将她救了回来,顺便,与她成婚了。她如今,是我喻飞影的妻子。”
我也被他这句信手拈来的话深深地惊了惊。“你说什么?”
华服男子语调陡升,微眯的双眼中尽是危险的神色。那双俊美的双眸越过喻飞影宽厚的臂膀落在我的身上,语气中满载着痛苦的意味,“遥儿,你是我名正言顺的成王妃。天下皆知,孟芊遥,乃南裕成王正妃之选。若不是他,你我早已成婚!你可知,得知你坠崖的那一日,我觉得自己就像丢了魂魄一般,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将自己整整关在房中七日,未曾踏出一步,整日与酒为伴,甚至都忘记了阳光明媚的感觉。若不是……我昏死过去,瞿峰他们将我抬出房间,我怕是……此刻也不能立于你面前诉说这一切了。如今,你竟嫁于他了!”
我这才越过喻飞影的肩膀,偷偷瞟了一眼眼前那个泪眼盈盈的人,稍稍打量一番,才发现,他……真的脸庞有些瘦削,面色有些泛白,身形也很单薄,是长期饮食不规律,缺乏休息才有的模样。如果真的如他说的一般,我岂不是真的太对不起他了。我是他名正言顺天下人公认的妻子,却在落崖后喜欢上别人,又被骗说自己的妻子与他人成婚了,肯定心中会极度不好受的吧。强烈的负罪感驱使着我缓步从喻飞影身后踏了出来,却被喻飞影气喘着稳稳地箍住了手腕,并对我深深地摇摇头,轻声道:“别信他。你之前落崖,就是他间接造成的。他骗你,算计我,你对他失了信心才甘愿同我一起出逃的。”
脚步微顿,一时间,我也实在搞不清楚应该相信谁的话。华服男子满目凄惶,对我浅浅伸手道:“遥儿,走。我们回家。”
我不住地摇头,向后又缩了缩,“我不去,我不认识你。我要和喻飞影在一起。”
俊美瞬间拧的更紧,“不认识我?遥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他听完独自出神地喃喃着,仿佛在咀嚼着“不记得”三字的含义。“王爷,我求你,你放了喻飞影吧!他已经没了家,没了父亲,他只剩下我了,他还中了毒。即使你们不动手,他也没有多长时间了。求你!我求你!你就好心放了我们,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过完这最后一段时间吧!我求你了!”
我茫然无措的跪在地上,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不住叩首哭诉着。可没当我拜一次,他面上的表情便凝重一分,“以前的遥儿,无论多难,都不会向我下跪叩首的。你果真是将我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我被喻飞影从身后艰难的拖起来,泪眼朦胧中对上他微怒的双眸,听他振振有词的在耳边浅声低语着:“你这个蠢女人到底在干什么?拜他做什么?我之前送你走,你却一意孤行的跑回来,我让你躲在我身后,你硬要冲出来向他下跪求情!孟芊遥,你失忆之前失忆之后能不能有一次乖乖的听我的话?你每次都有自己的主张,可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暴露在众人眼前,他们知晓了你我的关系,待我日后毒发故去,你如何自处啊,笨女人!”
倔强的咬唇使劲地晃着头,“我不要自处,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负尽天下,负尽苍生,我也不要辜负你。”
他盯着我久久无言,终无奈的扶我站起,对在场众人扬声道:“此女,之前的确是成王正妃。他们二人恩爱非常,是我看不惯才将她生劫出,被追兵一路追赶落下悬崖的。我喻飞影死后,你们还需看在成王殿下的面上莫要为难她,毕竟她终是……成王正妃。”
我揪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我们相携一路,他竟要将我推出去么?眉目垂下,温柔缱绻,那是我见过的最柔和深情的目光,一点一点尽将我的骨血融化。血渍浸染的手指温柔地穿过我搭在身前的发,一下一下专注含情,唇角微微勾起,笑得十分欣慰。他双手扣住我的肩膀将我向前一带,在耳边缓缓呼出一口气,才轻笑一声:“笨蛋女人,其实你一直都很好看,我以前损你的话,都是故意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