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一路带着谢谨画没有直接去西元,而是先去了西元的边城。
两国都各自有边城,中间位置便是隔断两国的边关重地。
“这里倒是比想象中繁华。”
谢谨画望着大庆百姓和西元人混杂在一起,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两国交界的边关之地。
人声鼎沸,南地独有的能够负重攀山的矮脚马,北地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南地的瓷器,北地的兵器,南地柔软的丝绸,北地夹杂着雪白羊毛的极其保暖的织物,南地精致的点心,北地的奶制品还有烈酒。
这里不像是谢谨画想象中的凋零,反而趁着异样的繁华。
“虽然两国时不时的有征战,但是生活在两地的百姓总要生活,更有一些商人需要从两边得到对方国家的特产,从而赚取利润。”
为了生活,为了利益,互相之间便是有仇恨,也总要有些妥协。
“更何况,真正决定打仗的从来是上面的人,下面的百姓,不论是大庆还是西元,想要的总是和平。”
西元和大庆都是强国,治下的百姓生活都过的去,可是每隔着几年或者十几年便会发生一场战争。
决定的是上位者,死亡的是下面的士兵和无辜的百姓。
秦铮拉着谢谨画的手,一边带着她转着,一边向着她说道。
他喜欢这幅画面,因为代表了西元人和大庆之间是能够和平相处的。
即便谢谨画决定抛下一切,与他在一起,秦铮总不想最后让谢谨画为难。
大庆是谢谨画出生成长的地方。
“只要上位者没有侵略之心,其实两国之间是能够和平共处的。”
秦铮似乎是不经意的说,实则有些紧张的看了谢谨画一眼。
谢谨画本来没有明白秦铮的意思,对上了他紧张的视线之后,瞬间明白了。
心底忍不住的偎贴,五指交握住秦铮的五指,两人十指交握,缠在一起:“谢谢你。”
谢谢秦铮这般的在意自己,小心自己。
谢谢秦铮总是用一颗真心对待自己。
谢谨画没有再说其他的。
西元和大庆之间会不会再发生战争她不知道,她只要知道,秦铮在用心的对待自己,在用心的关心自己,便足够了。
他在尽力。
秦铮的耳廓有些红,拉着谢谨画的手走快了几步,走到一个摊子前。
“师傅,可以给我们两人捏一个泥人吗?”
“要在一起的。”
秦铮侧头看了谢谨画一眼:“这里的这位泥人师傅手艺极好,不少人专门赶来边城捏泥人。”
“好,捏个我们两人一起的。”
谢谨画开口道,秦铮紧张的样子让她看的可乐。
那捏泥人的师傅手艺确实是好,只是短短的时间内,便将秦铮和谢谨画的形貌捏的像了个七八分,再仔细修饰了一下,加上颜色,像了个九成。
待到那泥人师傅捏完了之后,谢谨画看着拉着手一起的一男一女,也忍不住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了。
正在两个人继续逛着的时候,几道身影突然挡住在了跟前。
身后跟着谢谨画保护她的几个护卫迅速上前,与之对峙。
两方之间气氛紧张,周围经过的行人不自觉的远了些。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秦铮抬头望去挡路的人,面上的笑容迅速消散。
将谢谨画往身后推了推:“是我父王的人。”
他低声对着谢谨画交代了声,然后越过护卫,走到那些人面前,眼神仿佛含着冰:“你们来做什么?”
“公子,王爷让您赶快回黎城。”
对面一个劲装汉子开口道。
他面上表情僵硬,像是个传声木偶一般:“王爷还有一句话让我们转告,美人多的是,为此耽误正事,公子太让王爷失望了。”
秦铮听着对方的话,忍不住冷笑出声。
“正事?”
“对我来说,与姐姐相处便是最大的正事。”
秦铮讽刺道:“待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回去的,让他别做多余的事情了。”
“公子,您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爷所给,希望您别让王爷失望。”
那为首的劲装大汉听到秦铮的回答之后,本来没有表情的面上出现了点点不满,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腰间:“王爷的命令是要您回去,若是您不主动回去的话,我们只能够强行带您回去,希望您不要让我们为难,也是为难自己。”
这话便是明摆着威胁了。
秦铮抬眸,眼睛微微眯起,下一刻,他身子一晃。
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咔嚓一声,那说话的劲装大汉手下出鞘了一半的武器已经被秦铮一手按了下去,而秦铮的另外一只手,落在那汉子颈前,堪堪差了些许,便能够触及肌肤。
秦铮这般的高手,这个距离,徒手杀人毫不费力,不是难事。
“你以为为何他要我主动回去?除非出动他手下大部分的暗势力,或者出动精兵部队,否则的话,你们在场的人还没有一个能够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那汉子额头上滴落一滴冷汗。
他身后的几个手下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向着秦铮围去。
“都退下。”
那大汉冷声开口:“公子,是属下冒犯了。”
这是在服软。
秦铮将手放开,身子一晃,重新站到了谢谨画的身侧:“我到时候自己会回去的,帮我转告父王,有些事情别做的太急。”
太急了,可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
“你在这里停留有什么目的?”
那些人走了之后,谢谨画突然开口。
秦铮不会只是为了陪着她逛街便延误回去黎城。
黎城是西元的国都,既然二皇子这么急着要他回去,定然是有事的。
“我在等一个人。”
谢谨画问,秦铮也没有隐瞒。
“等谁?”
谢谨画有些好奇。
“待到消息到了,我才能够知道,自己会不会等到那个人。”
秦铮和谢谨画打哑谜。
谢谨画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到。
她一开始猜测着也许是和图雷,也就是原禹铭有关。
但是当秦铮等的消息终于到了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皇帝驾崩了。”
两个人在边城是住在客栈里的,睡在一间屋子一张床上,却始终没有做什么。
那天晚上,谢谨画听到了鸽子扑扇翅膀的声音。
鸽子落在了他们的屋子窗台上,鸽子腿上绑着一张纸条。
秦铮拿着纸条的手垂落,说出了那个消息,面上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
大庆的皇帝虽然对他从始至终都是利用,却也是他给了秦铮许多的机会。
秦铮记仇,却也记恩。
否则的话,秦铮当时有那么多机会对皇帝下手。
比起对齐王,对瑞王或者对其他人下手,皇帝死了,对他有用的太多。
他本可以直接掌控住禁卫军,然后趁着皇帝出事的事情待价而沽。
哪里至于现如今什么都丢下,炸死离开大庆。
谢谨画将秦铮手中的纸条拿下,望着上面剩下的两行小字:“百里家弑君,新帝登基,百里将军身死宫中,百里峰叛出京城。”
谢谨画叹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纸条:“可惜一代忠良。”
百里家不是不知道皇帝对百里家的防备,甚至秦铮在边关对百里峰动手的时候,已经算是给他们提醒了。
但凡百里将军对皇帝多防备一些,就不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百里家明明掌控着军中大半兵力,武将之中大部分的人都与百里家有些有旧,不是世交,便是曾经在百里将军麾下任职,再不然也是互相之间有些善缘的。
皇帝再是将宫中禁卫掌控的严实,若是百里父子入宫前有足够的准备,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一死一逃的结果。
甚至反制齐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百里将军虽然死了,但是百里峰只要一日不死,那么大庆新帝便一日不能够安心。”
秦铮从那种怅然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
“大庆必乱。”
百里将军也许愚忠,也许面对皇帝的杀机不会做出什么反抗,反而会引颈就戮,可是百里峰不同,百里峰也许没有多大的野心,但是他在意自己的父亲,家人。
比之为君为国尽忠,百里峰更想要自己家人一世安好。
秦铮那次对付百里峰,和百里峰的短短几句话间,便清楚了对方绝对不是那种为了君王一道无理命令便引颈就戮的人。
“你要等的人是百里峰。”
谢谨画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百里峰只要逃出京城,便必定要来边关。
虽然百里家在军中威望甚隆,但是真正全然忠心于百里家,会为了百里家对抗皇权也毫不犹豫的,只有边关这支百里军。
这才是百里家的根基,嫡系,所有的希望。
此刻,她望着秦铮的目光有些异样:“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我早就想做,早就该做的事情,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还有,让姐姐你光明正大,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和我在一起。”
秦铮抱住了谢谨画的腰身。
一字一顿将所有的目的说出,在谢谨画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被迫诈死的事情,他要成为掌控者,决定者,而不是被掌控,被决定的那个人。
“我和百里峰之间早有约定,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可以和他合作,各取所需。”
只是秦铮给了百里峰机会,若是百里家足够的狠心,足够的有野心,百里峰和他的合作不会开始。
事情到底是发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和百里峰合作,帮助百里峰逃脱追捕,秦铮会真正得到属于自己的势力,搅动两朝风雨的力量。
而不是由谁赐予的,随时能够收回去的力量。
要么不要,要便自己去夺取,去得到。
所以,秦铮当时将沙蝎首领处得到的地图给了原禹铭。
将一个左禁卫统领的位置给了对方。
因为他图之更大。
谢谨画望着秦铮的双眸,里面有对自己的深情,也有属于男人的野心。
更有一丝忐忑。
他担心她听到自己的野心之后,会不喜欢。
他从前便隐隐的有这份心思,却是在上一次听命去处置百里家的时候,才彻底的明了的。
他不想骗她。
谢谨画蓦然笑开:“想做什么便尽力去做,别让自己后悔。”
这般对着自己直言野心的秦铮,谢谨画突然间便觉得,对方更加迷人了一些。
这是她选的男人。
无论对方想要走到哪一步,谢谨画都会帮他。
这是属于谢谨画对秦铮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