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厌离长发未绾，原先披在身后的发丝些许被微风拉走，那些发丝飘扬在鼓起的胸前，也带上了润弧。

他细细看去，这个女子的眼眸隐约含有雾气，微眯间竟有几分娇弱之感，仿若经常生病的病美人。

江澈心头一颤，这不像沐厌离，或者说她有什么事情未曾告诉他。

她从来不是这样的。

就在江澈心里胡思乱想之时，沐厌离悄然离开，往远处走去，未曾知会他一声。

这个少年一直望着前方那人的背影。

江澈想到了沐厌离向来清冷自恃，超然出尘。而他最喜欢的也是沐厌离的这副模样。

不对，若是说起来，应当是沐厌离在床榻上与他嬉闹时最喜欢。现在静静看着沐厌离需得排到第二。

世上女子换上一袭白色及地道裙，再行走在月光下，都能成为面容姣好、不食烟火的仙子吗？少年在心里暗暗想。

星河浩渺，月光带来料峭寒意。

江澈整个人躺在一块岩石上，心头隐隐泛起几分睡意。

外头的月亮没有潮汐峰上的好看。

月亮最好看的样子是从窗户处泄入的冷光，尽数洒在沐厌离的脸颊上，那时女子的脸似蒙上一层薄薄的纱，可以轻易撕碎。

那时，江澈总觉得沐厌离不是他能接触到的人，可她又确确实实的躺在他身旁，总有怪异的扭曲感。

她应该是天上的仙子，清冷高傲，不屑理人，不应如此才对。

沐厌离转过身，看到那个躺着发呆的少年微恼。

她将手缩进了袖袍中，负手而立。

“还不快跟上来。”前方，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不然不要你了。”沐厌离浅笑出声，笑声像极了迎风拨响的铜铃，接连炸响了好久。

他终于是再也忍不住，连忙追上了前方远去的身影。

沐厌离几乎从他眼中消失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很想她，想时刻与沐厌离待在一起。

在江澈的眼中，沐厌离由一粒米大小到盈满整个眼眶。

那人似披着一身雪，哪怕在行走，也染不上半点尘灰。

只差一步时，江澈抓住了沐厌离的手，在沐厌离甩开他前用力握紧。

女子的指如玉葱，白皙纤长的五指圆润。握起来冰冰凉凉的不像话，就仿佛一块真正的冷玉。

他握住沐厌离手时，一个不甚，女子之手差点滑出。

沐厌离神色没有波动，依旧是那副淡漠模样，只不过微微挣扎一下后就什么都不做了。

她放弃了。

沐厌离总不能什么都装作不在意，若什么都依着江澈，会让少年失了分寸，这样对谁都不好。

沐厌离突然回过头，婀娜的影绰约，头上的白玉簪在月光照射下闪了闪，似镜面破碎时乍闪的那种白光，直接晃进了江澈心中。

江澈脑海中，那道白光闪了很多次，那是一种乍然崩碎的美感，只能沉溺一时。

沐厌离还在走，他也依旧跟着。

他陪着她走，不知道要去何处。

这几日，江澈的腿脚酸麻，频繁的走路令得双腿几乎要断开。

沐厌离不想御剑，就想和他走路，多花费一些时间也好。

毕竟，她不打算带他这样出来了。

回潮汐峰后，那种生活或许会持续到二人逝去吧。

沐厌离望着远方的枯林，默默想着。

在破败的地方，任何景物都是显眼的。

抬头，头顶的一轮明月那般皎洁，点点月辉抖落，束束光芒被割成碎屑。

夜色如雾，又拼出虚无缥缈的影。

“你的佩剑呢？给我看看。”沐厌离停下步伐，款款回身。

女子摊开左手掌心伸到江澈眼前，似在索要。

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沐厌离要给他摸手，直接伸出手指头在上面划了划，留下一道随划随散的浅痕。

沐厌离脸色微红，索性将玉手缩回袖袍，不去理会少年。

她想不到，江澈的举动会如此轻佻。

沐厌离掌心柔软粉嫩，细细摸去触感滑腻，似抹上了一层精油，又用酥乳细心呵护，皮下有青色的脉络跳动。

江澈知道自己理解错了，又是和沐厌离僵持了好一会。

等到沐厌离再转过头时，他将佩剑取出，双手奉上。

他抬起头，无声对上沐厌离的眼睛。

同时，那把剑鞘暗蓝的仙剑被沐厌离接过，并开始发出阵阵轻鸣，凌厉剑气似乎要割开皮肤，在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

沐厌离轻抚剑身，仙剑复归平静。

江澈发现沐厌离嘴角微微勾起，却又很快压下。

她明明是想笑的。

“徒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刻苦修道吗？”沐厌离伸出手，轻轻施法压住了随风乱动的裙裳。

她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其中包含的感情。

有风袭来，竟是提起了沐厌离那身雪白裙裳的裙裾边缘，令得江澈得以窥见师尊那纤美的小腿，白皙柔嫩又隐隐发光，当的上美得惊心动魄。

江澈看到女子那包裹在月白色罗袜中的足踝，足踝瘦小，或许可以用一只手握住。

她那般柔弱吗？他想。

殊不知，一旁的沐厌离早已脸颊泛红，隐隐动怒。心跳加速的女子微曲食指和中指，照着少年的脑袋就是一记板栗。

她使的力气不重，却也令江澈哼了一声。

江澈想着若是沐厌离如此做，那身气质便是清媚，结合了清冷和妩媚的样子格外迷人。

“老是走神，不罚你都不行。”沐厌离摇着脑袋，脸色不悦。

她想不到，少年为什么这么好色，有点便宜就要占走，当真是憋坏了不成?

“我当然是不知的。”江澈抱着脑袋，认真地答话。

“因为可以不讲道理。”沐厌离的声音柔和，犹如那池塘里的游鱼戏水，咬断了荷花。

“而不与人讲道理，世上的烦心事便很少。”沐厌离微微抬头后补充说。

江澈深感同意的点头。

沐厌离对他就是不讲理的，所以她平时很舒服，而他过得很郁闷。

沐厌离侧过脸，看着在那兀自点头认可的少年一笑。

江澈的心一颤，察觉到不妙。

下一刻，少年的脑袋又挨了一个板栗，不过力度极轻，只是轻触。

江澈看见女子弯起的两指还未散平。

“看懂了吗?就是这样。”沐厌离的笑容柔似春风，双眼眯起。

“你有办法吗？”沐厌离又反问道。

……